然而,许知却敏锐地感觉到,沈北沚与裴臻之间流动着一种极其微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的气氛。
沈北沚显然没有多聊的打算,简单几句后,便对众人道:“不打扰各位兴致,我们先告辞了。”
他语气淡漠,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自然地虚扶了一下许知的后腰,然后带着她转身离开。
留下一屋子神色各异的太太们,以及面色略显复杂的裴家夫妇。
坐进座驾,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许知侧头看着身边男人冷硬的侧脸轮廓,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
沈北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窗外流转的光影中显得有些莫测,仿佛一座沉寂的远山,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许知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落在自己交叠的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裙摆的薄纱。几秒后,那视线便如同被磁石吸引,轻飘飘地、小心翼翼地朝左侧偏移了一寸。
目光先是掠过他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指节修长分明,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折射出冷冽的微光。
她的视线如同羽毛般轻轻向上拂过。熨帖的深色西装袖口,线条利落的手臂轮廓,然后是因放松而微微敞开的西装外套,以及里面同样一丝不苟的衬衫。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视线继续向上,最终落在他脸上。
她看得极快,极轻,如同窃取什么秘密,一触即离。
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薄唇抿成一条冷峻的直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许知便立刻垂下了眼,仿佛被自己的想法烫到。
她再次抬起眼帘,这一次,目光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那么一瞬。
就在她目光流连于他眼角时,沈北沚毫无预兆地转过头,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精准无比地捕捉到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探究与一丝慌乱的视线。
许知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她仓促地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强自镇定地停留在原地,与他对视,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并非心虚。
空间太小,距离太近,他的眼神太具有穿透力,仿佛能看进她心底最深处的慌乱。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粘稠,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许知感到耳根都在发烫,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抠着裙角。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比如谢谢他来接她,或者问问他出差是否顺利……但话语堵在嗓子眼,显得干巴巴又刻意。
最终,她只是有些支吾地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呃……”
沈北沚的目光从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滑到她无意识抠弄衣角的手指上。那双洞察一切的黑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他并没有让这尴尬的沉默持续太久。
“是觉得,”他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和裴臻之间,有点奇怪?”
许知一怔,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地点破了她心中的疑虑。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头却又立刻意识到按照原主的身份和社交圈,她应该是知道些内情的。她现在表现出疑惑,岂不是引人怀疑?
她急忙想要补救,睫毛轻颤着,试图为自己突兀的好奇心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我……我只是好像有点……”
“忘了”两个字尚未出口,便被沈北沚平静的声音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