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依旧浸染在黑湖底部的幽绿光晕中，潮湿的寒意与古老的魔法尘埃气息混合，构成了地窖独有的氛围。新学期第一次全院集会，低年级学生们紧张而期待，高年级则带着惯有的矜持与审视。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壁炉旁最舒适的那张天鹅绒扶手椅，如同一位年轻的君主安坐于他的王座。他穿着崭新的、绣着繁复银线暗纹的墨绿色校袍，三年级首席的徽章在他胸前熠熠生辉。他没有刻意摆出威严的姿态，只是慵懒地交叠着双腿，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一杯家养小精灵奉上的、冒着热气的红茶，但那无形的气场却让整个休息室都围绕着他运转。
级长照例宣读着新学期的注意事项和院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汤姆·里德尔站在二年级学生的区域，刻意选择了靠后的位置，避免与那道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在他周围的视线直接接触。他能感觉到，即使隔着人群，阿布拉克萨斯的目光也像最精准的探测咒，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
级长讲话结束，阿布拉克萨斯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站起身。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原本有些松懈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
“欢迎回来，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尤其是我们新加入的成员，希望你们已经初步体会到了斯莱特林的……独特之处。”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迷人却毫无暖意，“在这里，实力、血统、头脑，缺一不可。当然，还有……”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意有所指地扫过全场，“……站对队伍的智慧。”
他的目光似乎在汤姆身上多停留了半秒，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作为你们的三年级首席，”他继续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我有责任确保斯莱特林的荣耀得以延续，确保……资源的合理分配，以及，”他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帮助某些可能‘误入歧途’或者‘潜力待挖’的同学，找到正确的方向。”
几个高年级学生会意地低笑起来，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汤姆的方向。汤姆面无表情，心中却警铃大作。他知道，阿布拉克萨斯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比如，”阿布拉克萨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精准地投向汤姆，“里德尔先生。”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汤姆身上。汤姆感到背脊微微绷紧，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我注意到，”阿布拉克萨斯用一种谈论学术问题的口吻说，“里德尔先生上个学期在魔药和魔咒方面表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尤其是无声咒的应用，对于一个一年级生来说，堪称惊艳。”他语气里的赞赏听起来无比真诚，但汤姆知道这不过是铺垫。
“然而，”果然，阿布拉克萨斯话锋一转，“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仅仅在个别领域出色是远远不够的。全面的发展，尤其是……人际网络的构建，同样至关重要。”他踱步走到汤姆面前，微微俯身，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充满压迫感的姿态问道：“我很好奇，里德尔先生，除了图书馆和……嗯……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你是否有意愿，为学院的集体活动贡献一份力量？比如说……代表二年级，参加即将到来的学院间魔药锦标赛的初级选拔？”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学院间魔药锦标赛是霍格沃茨的一项盛事，初级选拔虽然只涉及低年级，但也是展现实力、赢得关注的绝佳机会。由首席亲自点名，这无疑是一种殊荣，也是一种……压力。
汤姆立刻明白了阿布拉克萨斯的意图。这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面。如果他拒绝，会显得怯懦或不识抬举；如果接受，则意味着他将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在阿布拉克萨斯的“关注”下进行一场公开表演。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过程中绝不会缺少马尔福式的“惊喜”。
他抬起眼，对上阿布拉克萨斯那双带着笑意的灰蓝色眼眸，清晰地回答：“如果这是学院的需要，我愿意参加选拔。”
没有激动，没有推辞，平静得像是在接受一项普通的任务。
阿布拉克萨斯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光芒，随即化为更深的兴趣。“很好。”他直起身，拍了拍手，“很有担当。那么，我会期待你在选拔中的表现。当然，”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恶劣的调侃，“如果你在准备过程中遇到任何……‘理论上的难题’，随时可以来请教我。毕竟，作为学长，我很乐意分享一些……嗯……‘微不足道’的经验。”
他又一次在众人面前，将“帮助”和“引导”的标签贴在了汤姆身上。
“谢谢学长，我会尽力而为。”汤姆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但巧妙地避开了直接承诺会去“请教”。
阿布拉克萨斯挑了挑眉，似乎对汤姆这不动声色的回避感到一丝意外，随即笑容更深了些。“很好。保持这种自信，汤姆。”他转身面向众人，结束了关于汤姆的话题，开始讨论其他学院事务。
集会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汤姆正准备离开，克里斯·塞尔温勾着西奥·诺特的肩膀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嘿，里德尔！首席大人对你可真够‘关照’的啊！”克里斯挤眉弄眼地说，“魔药锦标赛选拔？那可是个出风头的好地方，也是个……容易炸坩埚的好地方。”
西奥·诺特则用他那双精明的灰褐色眼睛打量着汤姆，语气平淡地评论：“马尔福从不做无意义的投资。他看好你，里德尔。压力不小吧？”
汤姆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会做好准备。”
“准备？”克里斯嗤笑一声，“准备应付那些嫉妒的家伙，还是准备应付我们漂亮的首席大人？”
汤姆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阿布拉克萨斯可能会耍的花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知道，这场选拔，绝不会仅仅是一场单纯的魔药比试。
就在这时，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再次从他身后传来，带着刚刚结束与其他高年级交谈后的些许慵懒。
“在讨论战术吗，先生们？”他走到汤姆身边，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汤姆的肩膀上。那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让汤姆的身体瞬间僵硬。“放轻松，汤姆。只是一场小小的选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够让那些质疑者闭嘴。”他的声音近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汤姆的耳廓，“当然，如果你不小心把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胡子点着了，我会很乐意帮你作证，那纯粹是个……美妙的意外。”
汤姆侧过头，能清晰地看到阿布拉克萨斯近在咫尺的侧脸，那长而密的银色睫毛，以及嘴角那抹恶劣又迷人的弧度。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再次不争气地加速，一股热意涌上耳根。
他强行压下这种陌生的情绪，生硬地回答：“我不会让那种意外发生。”
“哦，我真喜欢你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阿布拉克萨斯低笑，收回了手臂，仿佛刚才的亲昵只是汤姆的幻觉。“那么，祝你好运，我亲爱的‘作品’。记住，我看好你。”
他冲汤姆眨了眨眼，然后和西奥、克里斯一起，说笑着走向男生宿舍的方向。
汤姆独自站在原地，肩膀上仿佛还残留着阿布拉克萨斯手臂的重量和温度。他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知道，阿布拉克萨斯是在享受这种掌控感，享受看着他在这张无形的网中挣扎、成长的过程。
但他汤姆·里德尔，绝不会永远只是被观赏的棋子。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图书馆的方向。他需要为选拔做准备，更需要……为应对马尔福的“惊喜”，做好万全的准备。
魔药锦标赛的初级选拔在周六上午于魔药课教室进行。由斯拉格霍恩教授亲自主持，十几名来自二、三年级、自荐或被推荐的学生参加，需要在一小时内完成一份指定魔药——这次是难度颇高的“提神剂”，以其对材料处理顺序和火候控制的苛刻要求而闻名。
教室里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坩埚咕嘟作响，蒸汽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的复杂气味。汤姆·里德尔全神贯注，动作流畅而精准。他选择了靠窗的位置，这里光线好，也能稍微远离其他参赛者可能带来的干扰。他的操作台上，材料摆放得井井有条，像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他的坩埚里，药液正呈现出教科书般完美的、清澈的蓝绿色，蒸汽平稳上升，散发出薄荷与月桂叶的清新香气，一切都指向成功的终点。
斯拉格霍恩教授挺着他的大肚子，在教室里满意地踱步，时不时发出赞叹：“哦！完美，里德尔先生！看看这颜色！斯莱特林加五分！为了你这无懈可击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