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思忖，一国之君，身处这江山棋局，权衡利弊本是本能，一人之命换万千百姓安宁，这浅显道理，谁能不懂？
更何况，眼前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武天韵，往昔承诺言犹在耳，却终是一场空，如今历史重演，只觉满心悲凉，又忍不住暗嘲这命运弄人。
“陛下，那玉琼国为何偏要点名臣妾？什么民间偶遇、钦慕已久，皆是托词，定是有人暗中使坏，欲置臣妾于死地，陛下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白羽抬眸，泪眼中满是委屈与哀求，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脱身之计，此刻稳住皇帝，方能争取些许时机。
是夜，武德帝宿于栖霞宫，月色恰似银纱，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雕龙画凤的床榻四周。罗帐轻舞，如梦似幻，似缥缈云雾缭绕。
窗外花枝在微风中簌簌轻颤，似在低诉这宫闱夜话。室内熏香袅袅升腾，那黏腻香味萦绕在轻纱之外，仿若要将这夜的秘密都裹藏其中。
边关烽火愈燃愈烈，战报如雪花般飞入朝堂，形势岌岌可危。
前朝之上，大臣们早已炸开了锅，吵吵嚷嚷间，皆是在陈说送淑妃安边的诸般好处：“陛下，战争一起，便是钱粮如流水，人力似蝼蚁赴火，百姓家破人亡，征兵令下，多少家庭妻离子散，田园荒废，农事难继啊！”
“若送淑妃娘娘去，可免这生灵涂炭，还能为我螭国换得喘息之机，恢复国力，巩固陛下江山呐！”
“是啊，新皇初立，根基未稳，先前内斗已让国力大损，此时万不可轻启战端呐……”
武德帝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得似暴风雨将至，双手紧攥扶手，指节泛白。
听着这群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聒噪得如同夏日恼人的蝇虫，句句都似利箭，直直戳向他的心肺。
想他贵为天子，却在这江山与美人之间，被架在火上炙烤，内心煎熬万分，原本坚定的心，也渐渐动摇起来，似那在狂风中飘摇的孤舟。可念及白羽泪目楚楚、柔弱依人的模样，又觉割舍不下。
“够了！”武德帝猛地起身，龙袍一挥，满脸怒容，“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此事容后再议！”
言罢，大步流星踏出朝堂，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还没回过神来，那御靴踏地之声已远，只剩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唯余窗外风声呼啸，似在预示着这场风暴，还远未平息。
宸阳殿内，茶香袅袅，却掩不住一室的沉闷压抑。
武德帝眉头紧锁，坐在雕花龙椅上，手中那盏茶早已没了热气，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送到嘴边轻抿一口，似想借那茶水浇灭心头的愁火与烦躁。
这时，总管太监肖海弓着腰，小步匆匆进殿通传：“陛下，外头常大人求见，称有要事禀奏。”
武德帝拿茶杯的手猛地一顿，神色不耐，眉梢眼角的阴霾更浓了几分，沉默片刻，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声音冷硬，犹如寒夜的冰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