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联谊晚会的喧嚣与热浪,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陆景渊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以他和林悦儿为中心的区域,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先前所有的窃窃私语、暧昧打量和隐含的讥讽,都被那句“未婚妻”和紧随其后的警告,碾碎成了死寂的尘埃。
“未……未婚妻?”站在林悦儿身旁的一位文工团女兵,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声音尖细而扭曲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她瞪圆的眼珠在面无表情的陆景渊和面无人色的林悦儿之间来回转动,仿佛无法消化这个信息。那个被她们在背后肆意议论、甚至带着几分轻蔑提及的“小孤女”、“小侄女”,转眼间,竟被陆景渊用最正式、最权威的身份,捧到了所有人都必须仰视的位置——他的未婚妻!
林悦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得如同她身上那件精心挑选的月白连衣裙。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哆嗦,她想扯出一个惯常的、高傲又轻蔑的笑,以此来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可脸颊的肌肉僵硬得像块冻土,无论如何也牵动不了分毫。**“未婚妻……”**这三个字在她脑中疯狂尖啸,不再是简单的称谓,而是淬了毒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性的力量,将她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也彻底击穿。不是一时兴起的庇护,不是碍于情面的收留,是“未婚妻”!他竟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用如此斩钉截铁、不留任何转圜余地的语气,为那个苏星澜铸就了一道金光闪闪、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逾越的身份屏障!这不仅仅是为她正名,更是将她林悦儿所有的痴心妄想、所有的算计挣扎,都赤裸裸地拖出来,钉死在了这公开的耻辱柱上,接受着无声的鞭挞。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先前还附和她的人们,目光中的温度迅速冷却,变成了惊愕、怜悯,甚至是急于撇清关系的闪躲。精心描画的眼线似乎都成了嘲讽的线条,勾勒出她此刻巨大的难堪。
陈大川刚刚费劲地挤进人群圈外层,手里还搭着团长的外套,听到的就是这石破天惊的一句。他张着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像被瞬间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未…未婚妻?!团长这……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虽然他心里早就把苏星澜同志当成自家人,私下也没少嘀咕团长这棵铁树开的花怕是谢不了了,可这“未婚妻”的名分,如此正式、如此霸气地从团长本人口中宣告出来,那分量和意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猛地看向自家团长,那挺拔如劲松的背影此刻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极度保护欲和绝对威严的气场,仿佛一头被触犯了逆鳞的雄狮,正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圈定自己的领地。陈大川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脏“咚咚”狂跳,先是极致的震惊,随即涌上的是一股“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一种必须坚决维护团长与未来嫂子尊严的强烈责任感。他迅速挺直了腰板,脸上憨直的表情收敛,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扫视过周围那些尚且处在呆滞状态的面孔,仿佛在无声地宣告:都听清楚了?这就是我们团长的人!
陆景渊根本不在意林悦儿那摇摇欲坠的惨状,在他眼中,她与周围的桌椅装饰并无区别。他那双锐利如鹰隼、常年审视地图与战场的眼眸,此刻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将他们的震惊、疑惑、探究、甚至是几分畏惧,都清晰地纳入眼底。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子弹,精准地击打在众人的耳膜与心鼓上,不容置疑,更不容反驳:
“苏星澜同志,是我陆景渊认定的人。”他声音沉静,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重量,“她的过去,我负责;她的现在,我守护;她的未来,我参与。任何人,”他刻意顿了顿,目光中的寒意更盛,“无论以任何形式,对她进行恶意揣测、散布不实言论,就是在挑衅我陆景渊,挑衅军属的尊严。”
他的视线最后若有实质地掠过那几个刚才议论得最大声的人,让他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后果,自负。”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重若千钧,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在军区乃至更高层面都享有声誉的冷面团长,绝对拥有说到做到的能力和决心。这不仅仅是警告,更是一种宣示,一种划下不容逾越的红线。
说完,陆景渊不再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理会闻讯赶来、脸上堆着尴尬与焦急笑容的晚会负责人,径直转身,分开那仿佛被无形力量劈开的人群通道,大步流星地朝会场外走去。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他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更宽的距离,无人敢与之对视,更无人敢在这凝固的空气中发出半点声响。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不容置喙的守护姿态,深深地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成为了这个夜晚最震撼的画面。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晚会大厅那扇厚重的门扉之后,冻结的空气仿佛才被猛地敲碎,压抑的议论声如同解冻的洪水般“嗡”地一下爆发开来。
“听见没?!未婚妻!陆团长亲口承认的!我的老天爷!”
“原来是真的!根本不是远房侄女那么简单,是正经的未婚夫妻关系!”
“怪不得,怪不得陆团长之前那么紧张,医院里守着,宿舍里护着,走到哪儿眼神都跟着……原来早就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