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背后的调查(2 / 2)

“就……文工团那个林悦儿,还有跟她搅和在一起的那几个长舌妇,在家属院和文工团里到处散播,说苏同志来历不明,行为诡异,整天睡不醒,怕是……怕是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病,还说她……是狐媚子,故意装柔弱可怜缠着您……”陈大川说得面红耳赤,拳头都攥紧了,“说得有鼻子有眼,污秽不堪!这分明是往您和苏同志身上泼脏水!团长,您发句话,我去找她们当面理论清楚!太欺负人了!”

陆景渊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周身原本平和的气息骤然变得冷硬,办公室内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钢笔在他指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厌恶这种下作阴损的手段,更无法容忍这些污秽的言语,如同肮脏的泥点,试图溅射到他小心翼翼守护的这片纯净雪原上。他甚至不敢深想,如果星澜听懂了这些,她那双清澈见底、总是带着点茫然的眸子里,会不会染上困惑、委屈,乃至悲伤?仅仅是这个模糊的念头,就让他胸中翻涌起一股近乎暴戾的冲动。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苏星澜。

她似乎终于被这边压抑的气氛所影响,从字典上抬起头,略显迷茫地望过来,清澈的瞳孔里映出他紧绷的面容。她歪了歪头,轻轻唤了一声:“大叔?”声音软糯,带着刚回神的懵懂。

这一声呼唤,像一缕清泉,悄然浇熄了他心头躁动的火苗。

陆景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怒意压回心底深处。他松开攥紧的笔,起身走到她身边,动作极为自然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没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甚至比平时更温和了些,“在看什么?有没有不认识的字?”

苏星澜被他揉得眯了眯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咪,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她把厚重的字典往他面前推了推,指尖点在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字上:“这个字,笔画好多,像……像一个有很多房间的小小堡垒。”

陆景渊低头看去,那是一个“鉴”字。他耐心地解释:“这个字念‘鉴’,古时候指用来盛水照影的铜镜,引申为照影、审察的意思,也可以指可以作为警戒或引为教训的事。”

“鉴……”苏星澜跟着念了一遍,若有所思,随即,她抬起眼,用一种平静陈述的语气轻轻念道:“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陆景渊心头猛地一震,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这句话引经据典,意蕴深远,绝不是一个刚刚开始学习识字、且据说“记忆缺失”的少女能随口道出的。她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他不了解的秘密?那片笼罩着她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角,露出的却是更深的幽邃。

陈大川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见团长和苏同志之间气氛融洽,似乎没被流言影响,他心里的火气也消下去一些,只是仍梗着脖子,等着团长的命令。

陆景渊收敛心神,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他看向陈大川,语气不容置疑:“不必理会。”

“团长!”陈大川急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陆景渊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你越是反应激烈,她们只会传得越发起劲,正中下怀。关于星澜的一切,对外口径不变,就是我远房侄女,身体孱弱,需静心休养。其他任何闲言碎语,一律不予置评。”

他顿了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寒芒:“至于那些躲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人……我自有计较。你去忙你的,记住,沉住气。”

陈大川见他态度坚决,深知团长向来谋定后动,只好把满肚子的不平憋回去,挺直腰板敬了个礼:“是!团长,我明白了!”临走,还是没忍住,瓮声瓮气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陈大川认定苏同志是好人!”说完,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陆景渊的视线重新落回苏星澜身上,她已经又低下了头,指尖还在那个“鉴”字上流连,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阳光勾勒着她恬静的侧脸,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安宁。

但他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城市另一端,林浩放下了电话,手指无意识地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他刚刚通过几个不同的、相对可靠的渠道,以了解干部家属情况为由,委婉地打听了一下陆景渊家那个“苏星澜”的户籍信息、迁移记录乃至可能的亲属社会关系。

然而,反馈回来的结果却出奇地一致,也让他心头疑云更重——查无此人。

并非简单的“没有记录”,而是有一种被无形屏障挡住的感觉。所有的线索似乎指向一套刚刚建立、看似合理却经不起深度推敲的临时身份材料,像是有人已经抢先一步,为她构筑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防火墙”。这种过于干净、却又透着刻意的背景,在他多年职业生涯培养出的直觉里,敲响了不同寻常的警钟。

“苏星澜……”林浩靠在椅背上,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接近陆景渊,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拿起内部电话的听筒,决定动用一些更深层的关系和手段。既是为了安抚他那不安分的妹妹,更是为了解开这个萦绕在他心头、关乎安全与隐患的谜团。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一个“不存在”的人,其背后往往隐藏着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