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渊摆了摆手,“回复师部,我下午就回去。至于老夫人...”他顿了顿,“我亲自跟她说。”
送走专家组后,陆景渊借用医院的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妈,是我。”
“景渊啊,我听霍青说,你这几天都在医院守着个陌生姑娘?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陆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陆景渊简要说明了情况,隐瞒了女孩刚才短暂的半醒状态。他不想给老人虚假的希望,也不愿过多解释自己反常的举动。
“沉睡不醒?”老夫人重复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异样,“你描述的这姑娘...她长什么模样?”
陆景渊微微一怔,简单描述了少女的外貌特征,特别是那双罕见的琥珀色眼睛和始终抱在怀里的兔子背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老夫人轻声说:“我下午过去看看。”
不等陆景渊反对,电话已经被挂断。他握着话筒,眉头紧锁。母亲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下午三点,陆老夫人在司机的陪同下来到医院。她穿着整洁的灰色中山装,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尽管年事已高,但步伐依然稳健。
“妈,您怎么亲自来了?”陆景渊迎上前。
老夫人不答反问,目光直接投向观察窗内的少女:“就是这孩子?”
在观察窗前,老夫人凝视着病床上的少女良久,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贴在玻璃上,仿佛能透过它触摸到里面的人。
“这情形...让我想起多年前在医疗队时见过的那个病例...”老夫人喃喃自语。
陆景渊猛地转头:“您说什么?”
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摇头,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妈,您知道什么,请告诉我。”陆景渊语气坚决,“那个病例...也是类似的情况?”
老夫人叹了口气,在走廊的长椅上缓缓坐下:“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在乡下医疗队的时候...我见过一个类似的病例。一位年轻的母亲突然陷入沉睡,医生查不出原因,几天后又自己醒了过来,只说做了个长长的梦。”
“后来呢?”
“后来又发生过几次,每次都是突然睡着,几天后自然醒来。最后一次...”老夫人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痛色,“她睡了整整一个月,醒来后不久就...”
就去世了。陆景渊沉默地看着母亲,等待下文。
“为什么从没听您提起过这件事?”
“这种事说出来谁会相信?连医生都说是罕见的睡眠障碍。”老夫人摇头,“那家人的孩子后来也不知所踪,想来如果还活着,也该有这姑娘这么大了。”
陆景渊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如果这真是某种遗传性的疾病,那么这姑娘会不会...
不,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送走母亲后,陆景渊回到病房,坐在少女床边的椅子上。医院的木质椅子对于他高大的身材来说显得有些局促,但他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沉睡中的面容。
作为一名带兵打仗的团长,陆景渊习惯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你到底是谁?”他低声问,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她的睫毛又颤动了一下。陆景渊屏住呼吸,凑近一些,但她的睡颜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白色...”
极轻极轻的声音从她唇间逸出,若不是陆景渊靠得如此之近,几乎不可能听见。
他的心脏骤然收紧:“同志?你能听见我吗?”
没有回应。脑电图仪的波纹依旧平稳地起伏,显示着她依然沉浸在深度的睡眠中。
但陆景渊确信自己听到了那个词——白色。
与她刚才在半醒状态下提到的一致。
他轻轻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窗前,对霍青吩咐道:“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报失踪的年轻女性,特征相符的。另外...”他顿了顿,“问问当地公安,有没有类似沉睡症的病例记录。”
“是,团长!”霍青立正应答,随即快步离去。
陆景渊重新看向病床上的少女。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浅金色。她看起来如此安宁,仿佛只是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中。
但陆景渊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医学解释不了这一切,而母亲无意中透露的信息更让他确信,这姑娘的状况背后隐藏着更深的谜团。
他回到床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无论你是谁,从哪里来,我都会查个水落石出。我会带你回家。”
脑电图仪的波纹似乎有了一瞬间的紊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稳的节奏。
窗外,夜幕悄然降临。陆景渊抬手看了看腕表,终于起身整理军装。作为一名团长,他还有职责在身。但在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身影,眼神复杂。
这个谜一样的少女,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坚如磐石的心防上,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