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放心,就算婚礼简单,我也会让你开开心心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诗雅雨靠在他的怀里,鼻子却有些发酸。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妥协了——不是因为愿意,而是因为不忍心;不是因为认同,而是因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林香的电话依旧频繁,话题也渐渐从“婚礼”转向了“彩礼”。
“雅雨啊,昨天跟你张阿姨聊天,她说她儿子结婚的时候,彩礼给了二十万,结果婚后小两口总因为钱的事吵架,现在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林香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感慨”,“你说这彩礼啊,就是个意思,给多给少不重要,关键是以后小两口日子过得好。咱们家不讲究那些虚的,只要你和鹏鹏好好的,宝宝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诗雅雨握着手机,心里的不舒服越来越强烈。她妈妈之前跟她提过,按照家里的习俗,彩礼至少要十万,寓意“十全十美”,可林香现在说“彩礼是虚的”“不讲究”,明显是不想给或者想少给。她小声说:“阿姨,我们家那边有习俗,彩礼是要给的,不是图钱,是图个吉利。”
“阿姨知道你们家有习俗,”林香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带着点语重心长,“可习俗也得结合实际情况啊。你看鹏鹏刚买了新房,房贷压力多大啊,每个月还完房贷,剩下的钱也就够日常开销了。要是再给一大笔彩礼,那不就得借钱了?以后你们结婚了,不还是得一起还债?那多影响你们的生活质量啊,对宝宝也不好。”
她顿了顿,又说:“再说了,我和你叔叔就鹏鹏这一个儿子,以后我们的东西不都是你们的?现在纠结这点彩礼,多没必要啊。听阿姨的,彩礼意思意思就行,别让钱影响了你们的感情,也别让鹏鹏压力太大,好不好?”
“别让鹏鹏压力太大”“对宝宝不好”——这些话像紧箍咒一样,套在诗雅雨头上。她想起章鹏每个月还房贷的压力,想起自己怀孕后没再工作,家里的开销全靠章鹏一个人,心里的坚持又松动了些。或许,林香说得对?彩礼确实只是个形式,没必要太较真?
挂了电话,诗雅雨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细雨,心里一片茫然。她想起苏微说的“他们会用‘为你好’来瓦解你的预期”,想起自己从“想要一场风光的婚礼”到“同意简单办”,从“期待十万彩礼”到“觉得意思意思就行”,才发现自己的底线,正在被林香一点点拉低。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务实”,还是“妥协”;也不知道,这样的“妥协”,会让她在未来失去什么。
晚上,章鹏回来时,带了一个新的孕妇枕。他把孕妇枕放在床上,笑着说:“妈说你最近睡不好,特意让我给你买的,说这个枕头能托着腰,让你睡得舒服点。”
诗雅雨看着那个粉色的孕妇枕,心里却没什么暖意。她知道,林香又在用“关心”来软化她——一边用“为你好”的话语降低她的预期,一边用“实际行动”来让她感激,让她不好意思再提之前的要求。
“谢谢阿姨,也谢谢你。”诗雅雨轻声说。
章鹏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对了,妈跟你说彩礼的事了吧?她就是怕你有压力,才跟你聊这些的。你别往心里去,彩礼我们肯定会给,就是多少的事,我们到时候跟你爸妈商量着来,好不好?”
“商量着来”——又是一个模糊的承诺。诗雅雨看着章鹏温柔的眼睛,忽然觉得很累。她不想再追问,不想再纠结,也不想再跟他争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自己的坚持会被当成“不懂事”,怕自己的委屈会被当成“计较”。
“好,”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都听你们的。”
章鹏以为她真的想通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就知道你最体贴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产检呢。”
诗雅雨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章鹏,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越来越沉。她想起林香这些天说的每一句话,想起自己一点点降低的预期,想起章家一次次的“铺垫”,忽然意识到——林香的“关心”早就变味了,那些看似“为你好”的话语,其实都是在为后续的“敷衍”做铺垫。
她仿佛能看到未来的场景:婚礼办得极其简单,甚至可能只是一顿饭;彩礼给得很少,甚至可能只是象征性的几千块;房子加名的事,会被他们用“房贷没还完”“以后再说”来拖延。而她,因为怀孕,因为宝宝,因为“体谅”,只能一次次妥协,一次次退让,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在诉说着她的委屈。诗雅雨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守住自己的底线,才能不让自己在这场“温柔的算计”里,输得一败涂地。
而林香的铺垫,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为你好”,等着她去“接受”;还有更多的“现实”,等着她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