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诗雅雨家的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坐在沙发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犹豫了足足十分钟，才拨通了姨妈苏微的电话。
苏微是母亲的亲姐姐，也是家里最精明利落的人。早年在商场打拼过，见多了人情世故，说话向来直接，从不绕弯子。诗雅雨从小就怕她，却也最信她——苏微总能在她看不清方向的时候，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苏微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雅雨？怎么想起给姨妈打电话了？是不是章鹏那小子欺负你了？”
诗雅雨被她直白的话逗笑，心里的紧张稍稍缓解，轻声说：“没有，他没欺负我。姨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怀孕了，已经六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苏微拔高的声音：“真的？！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孕吐厉害吗？章鹏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诗雅雨心里暖暖的，详细跟她说了产检的情况，说胎儿目前很稳定，章鹏和他父母也都很“高兴”，林香最近还过来住了，每天给她做营养餐。
“高兴是应该的，”苏微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语气却多了几分严肃，“不过雅雨，我问你几个事，你得老实跟我说。章家知道你怀孕后，有没有主动提领证的事？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彩礼怎么安排？还有那套新房，房产证上有没有加你的名字？”
诗雅雨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心里的暖意瞬间凉了半截。苏微问的这些，正是她最近隐隐不安，却又不敢深想的问题。她沉默了几秒，才小声说：“领证……我们之前已经领了，就是去年年底，没办仪式。婚礼的话，章鹏和叔叔阿姨说让我先好好养身体，他们会安排，还说等明年春天再办。彩礼和房子的事，他们没提过，我也没好意思问。”
“领证了？”苏微的声音里带着惊讶，随即又沉了下去，“去年年底就领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说？还有，婚礼说‘会安排’？彩礼和房子提都没提？”
诗雅雨被她严肃的语气说得有些委屈，小声辩解：“我以为领了证就是一家人了，仪式只是形式……章鹏说他们家不会亏待我的，让我别操心这些，安心养身体就好。阿姨最近也很照顾我，每天给我做这做那的，还说等我身体稳定了就去看酒店。”
“照顾你是应该的，毕竟你怀了他们章家的种！”苏微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雅雨，你要搞清楚，‘照顾你’和‘落实事’是两回事！他们说‘会安排’，具体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安排？是他们主动把方案摆在你面前，还是等你一次次开口问？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诗雅雨被她说得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巾。苏微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是啊，章家确实在“照顾”她，可那些真正关乎她未来的事，他们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每次都是她开口问了，才得到一句模糊的“慢慢来”“会安排”。
“姨妈，我觉得你是不是太心急了？”诗雅雨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现在刚怀孕，婚礼晚点办也没关系，彩礼和房子……我们以后慢慢谈也不迟啊。章鹏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肯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心急？我这不是心急，是替你着急！”苏微的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雅雨，你听姨妈说，女人怀了孕，看似占了‘理’，其实最被动！尤其是像你这样，证领了，孩子有了，可该有的仪式、该落实的保障都没有，你以为你有退路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现在他们跟你说‘慢慢来’，等你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了，他们只会更‘慢’！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你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了——你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完整的家吧？你总不能为了孩子，连自己的权益都不要了吧？”
诗雅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沙发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知道苏微说得对，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章鹏和他的家人会这样对她。她想起章鹏温柔的笑容，想起林香给她炖的鲫鱼汤，想起章栋温和的语气——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姨妈，章鹏他不是那样的人，”她哽咽着说，“他说他会安排好的，他只是怕我累着，不想让我操心……”
“怕你累着？不想让你操心？”苏微冷笑一声，“这都是借口！真正疼你的人，会把所有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让你安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体贴’当挡箭牌，把所有问题都往后拖！雅雨，你别傻了，他们就是在等，等你肚子越来越大，等你没有退路，到时候不管他们提什么条件，你都只能答应！”
诗雅雨的心跳得飞快，苏微的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下砸在她的心上。她想起章鹏一次次转移话题的样子，想起林香刻意避开婚礼的语气，想起章栋拒绝跟她谈具体事宜的态度——这些细微的片段，此刻串联起来，变成了一条清晰的线，指向一个她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可是……可是阿姨最近一直在这里照顾我，还给我买孕妇装，给我做营养餐，”诗雅雨还在试图为章家辩解，“她看起来不像是在算计我啊。”
“照顾你是应该的，因为你怀的是他们章家的孙子！”苏微的语气又沉了下来，“你以为她是心疼你吗？她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你看看她还会不会这么‘贴心’！雅雨，姨妈见多了这种事，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婆家孕前孕后更是天差地别！你现在不把该要的保障拿到手，等以后有你哭的！”
诗雅雨沉默了，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苏微不会骗她，也知道苏微是真心为她好，可心里那点对章鹏的信任，对未来的幻想，还是让她不愿意立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姨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沙哑，“可我现在真的不想跟章家闹僵，我怕影响到孩子……我们能不能再等等，看看他们接下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