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码头警灯(2 / 2)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林默眼前一黑,最后的生路断绝!他猛地扭头望向仓库深处那黑暗的洞口,又绝望地瞥了一眼近在咫尺却无法泅渡的浑浊河水。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寒冷剧烈抖动,牙齿碰撞如密鼓。

那个僵立在泥泞中的佝偻身影,在听到那狂暴的狗吠和吼叫的瞬间,如同被来自九幽的寒气瞬间冻结!那双浑浊眼珠里麻木的死寂,骤然被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刻骨的恐惧所撕碎!那是对某种烙印在骨髓里的恐怖存在的本能反应!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抽气声从他枯槁的喉管挤出。他那双陷在烂泥里的脚,如同两根腐朽的木桩,死死钉在原地,剧烈地筛糠般抖动起来!

林默甚至清晰地看到,老船工攥着旧木桨的那只枯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尸般的青白色,整条手臂都在无法控制地痉挛!

“是青帮……青帮的‘嚼骨獒’……”老船工的声音如同砂轮打磨骨头,嘶哑、破碎,每个音节都浸透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冰冷的恨毒。他那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犬吠声传来的方向,呆滞的瞳孔深处,似乎有血色的画面在翻腾。“春……春生娃儿……就是……就是被这群瘟神……活活……”

话语被剧烈的恐惧掐断。他那枯槁的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深渊里,他那双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向林默!眼神复杂到极点,交织着挣扎、恐惧,然而最终,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决绝!一种被逼至绝境、玉石俱焚的疯狂!

“过……过来!”老船工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啸!他拼尽残力,用那根沉重的旧木桨,颤抖却坚定地指向刚才他钻出的那个角落里的、那扇低矮歪斜的破铁门!“快!爬……爬进去!闭紧嘴!别响!”

一线生机如同黑暗中的闪电!林默的心脏几乎炸裂!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他榨干体内最后的气力,无视左肩如同被巨石碾碎的剧痛,在冰冷的泥泞中疯狂扭动、向前扑爬!泥浆四溅!

老船工佝偻着背,如同一个陈朽的提线木偶,异常僵硬却又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用肩膀死死抵住那扇沉重破败的小铁门,为林默撑开那狭窄得令人窒息的缝隙!

林默的身体带着冰冷的泥浆和浓重的血腥气,几乎是翻滚着从那狭窄的门缝里撞了进去!门内,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霉烂、陈年铁锈和朽木腐败的气息,如同封闭千年的棺椁骤然开启,汹涌地将他淹没!

“快……关门!”林默摔在门内冰冷坚硬、布满灰尘和碎屑的地上,嘶声低吼。

老船工浑浊的眼珠最后瞥向仓库区入口——几条壮硕如牛犊、皮毛油亮的黑色恶犬身影在雨雾中已清晰可见,猩红的舌头滴着涎水,狂暴的吠叫如同地狱的丧钟!他枯槁的脸上最后一点生气瞬间褪尽,猛地用尽残躯之力,将那沉重的破铁门狠狠往里一拉!

“嘭!”

一声闷响!门框上沉积的厚重灰尘簌簌落下!

几乎同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空气!子弹尖啸着啄在铁门外侧的砖墙上!

“噗嗤!”

砖屑混合着湿泥爆开!几颗滚烫的碎石携着厉风穿过狭窄的门缝,狠狠射在林默蜷缩的身体旁!

“操!那边!门动过!围上去!”青帮打手凶狠的咆哮混合着恶犬狂吠的声浪,穿透薄薄的门板!

门内,是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浓稠黑暗。门外,恶犬的狂吠、打手粗暴的呼喝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汹涌的潮水拍打着薄弱的堤岸!沉重的木桨拖过湿泥的声音,在枪声和狗吠的间隙里微弱地响起,随即被恶犬兴奋的狂吠彻底吞噬。

“嗬……嗬……丫……头……”压抑到扭曲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悲鸣,夹杂着几个模糊的音节。

“扑通!”沉闷的落水声!

紧接着是几条恶犬兴奋到癫狂的扑腾、撕扯和呜呜的低咆!

“妈的!是个老帮菜!”

“呸!晦气!肉都馊了!搜!那小子肯定在附近!翻遍耗子洞也得揪出来!”

门内的黑暗浓重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冰冷刺骨。林默蜷缩在布满金属碎屑和厚厚灰尘的地上,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才将那撕裂心肺的悲鸣堵在喉咙深处。滚烫的液体混着冰冷的泥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他剧烈地颤抖着,牙齿深深陷入皮肉,留下渗血的凹痕。露露的血衣、老船工枯槁的脸……在黑暗中反复闪现。门外的喧嚣还在肆虐——翻箱倒柜的砸击声、木料被撕裂的爆响、恶犬狂暴的刨挖和低吼,隔着门板,如同地狱的刑具反复折磨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死死捂住嘴,肺部因压抑的喘息和焚烧般的悲痛而灼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郁的锈腥味。身体蜷缩成团,冰冷尖锐的金属碎片硌着肋骨,伤口的剧痛近乎麻木。

不知多久,外面的搜索声和犬吠声终于变得稀疏,似乎朝着仓库区深处去了。

林默紧绷如铁的筋肉微微松弛一丝。他艰难地喘息,试图平复几乎炸裂的胸腔。不能停!暂时的喘息之地绝非久留之所!青帮的恶犬嗅迹如魔,随时可能回返!地图上的标识……露露用血勾勒出的那条指向未知的虚线……他清晰地记得,那虚线的终点,似乎就在这片库区的最深处,靠近另一条支流汇入点的方位!

他强迫自己冷静,忍着剧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指尖触到的全是冰冷坚硬、布满锋利棱角和粗粝锈皮的金属——断裂的链条、变形的角铁、扭曲的废弃阀门……这里像一个废弃的钢铁坟场。空气污浊,浓重的霉烂和机油腐败的气味令人窒息。

他极其谨慎地挪动身体,避开那些尖锐的障碍,像盲眼的鼹鼠向着黑暗深处一点点探去。脚下的地面冰冷坚硬,是粗糙的水泥。大约挪动了六七米,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冷粗糙的平面——墙壁!他顺着墙壁摸索,覆盖着厚厚一层粉尘。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是锈蚀的齿轮被强行撼动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在死寂的黑暗深处极其突兀地钻进林默的耳朵!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他正前方墙壁内侧的某个地方!

林默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心脏骤然停跳!他死死屏住呼吸,身体如同冻结的冰雕,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强行压制!浓重的黑暗将听觉放大到极致。

那声音,消失了。死寂重新笼罩。

然而,仅仅过了几秒。

“嘶……咔……”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幽幽响起。这一次,更清晰,更近。仿佛就在这堵厚重的墙壁之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