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硫磺恶臭和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锁龙涧内,重归死寂。
只有那座黑褐色的石碑,依旧静静矗立,表面的刻痕光芒缓缓内敛,最终恢复成那古老斑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我手中那截断剑残片,却在光芒耗尽后,“咔嚓”一声,彻底化为了齑粉,从我指缝间簌簌滑落。
胸口的铜铃也恢复了平静,不再灼热,只是那古旧的色泽,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我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如同散架,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左腿的旧伤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此刻,那疼痛却带着一种活着的真实感。
结束了。
这一次,或许是真的结束了。
我仰望着涧顶那一线逐渐恢复清明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任由冷汗和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的液体混在一起,从脸颊滑落。
我不知道这加固的封印能维持多久,一年?十年?还是更久?
但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这片土地,或许能获得暂时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积攒起一点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求生刀和探照灯,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沉默的石碑,朝着锁龙涧外,踉跄着走去。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但脚步,却比来时,要轻松些许。
走出锁龙涧,重新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恍如隔世。
我没有再回那个城郊小院。那里承载了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我在一个更远的、靠近省城的小镇上,用所有的积蓄,盘下了一个更小、但阳光更好的铺面,开了一家小小的、只卖些简单花草和种子的店。
日子重新变得平淡。每日侍弄花草,接待零星顾客,安静度日。左腿的残疾让我行动不便,但也慢慢习惯了。
那枚古旧的铜铃,依旧挂在我的新居窗前。风吹过时,铃声清脆。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我还会从梦中惊醒,但醒来后,看到窗外静谧的夜色,听到那熟悉的铃声,心悸会慢慢平复。
我将张老憨的日记和地图,连同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深深埋藏在了心底,永不示人。
一年后的某个午后,阳光暖暖地照进小店。我正给一盆新到的兰花浇水,店门被推开,风铃轻响。
我抬起头。
是陈芸。
她比一年前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眼神里少了那份绝望,多了些平静。她手里提着一些乡下的土产。
“李大哥。”她微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我微跛的腿上,闪过一丝复杂,但没有多问。
我点了点头,请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我们都没有提后山,没有提锁龙涧,没有提她的叔叔。只是像寻常故人一样,聊了聊近况,聊了聊天气。
坐了约莫一刻钟,她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便推门离开了。
风铃再次响起,清脆,悠扬。
我站在原地,看着窗外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铜铃。
阳光透过窗棂,在店内投下温暖的光斑。
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一切,都很安静。
我拿起水壶,继续给那盆兰花浇水。
水声淅沥,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