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回来……”
“下一个……轮回……”
声音渐渐微弱,最终被空间崩塌的轰鸣淹没。
轰隆隆——!
陈默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抛起,又重重摔落。刺眼的光线取代了黑暗,新鲜(尽管混杂着灰尘)的空气涌入肺叶。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耳边是小区里隐约传来的汽车声、鸟叫声,还有……近在咫尺的、焦急的人声。
“喂!你没事吧?怎么回事?刚才那声巨响是什么?”
陈默艰难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趴在14楼自家的楼道里。邻居家的男主人穿着睡衣,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旁边还站着几个被惊醒的住户。邻居家被砸碎的阳台推拉门洞开着,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我……我……”陈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连贯的声音,只能虚弱地指了指自家房门。
邻居帮他打开了门(门锁完好无损),将他扶了进去。客厅里一片狼藉,穿衣镜碎裂,地上有零星的血迹和玻璃渣,显示着昨晚并非全然是梦。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来了。陈默语无伦次,只说自己可能遇到了入室盗窃,惊慌之下从阳台爬到了邻居家,弄坏了东西。他的样子太过惨烈——浑身是伤,精神濒临崩溃,加上邻居的证词和屋内的混乱,这个解释虽然牵强,但也暂时被接受了。他被送往医院检查。
身体大多是皮外伤和过度惊吓导致的虚脱。但心理医生诊断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急性焦虑症,建议长期治疗和休息。
一个月后。
陈默搬离了那栋公寓楼,在城市的另一端租了个小房子。他辞掉了工作,几乎足不出户。夜晚必须开着所有的灯才能入睡,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惊跳起来。他不敢照镜子,不敢乘坐电梯,尤其是害怕听到小孩子哼唱儿歌。
那场经历像一道深刻的伤疤,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他试图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极度疲劳下的幻觉,但脚踝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指印,以及内心深处对“下一个轮回”诅咒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是真实的。
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总是带着一丝难以消散的惊悸。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他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永远活在那片粘稠黑暗和走调儿歌可能再次响起的阴影之下。
他时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他站在一条无尽的楼道中,手里拿着一个生锈的铁皮糖果盒。盒盖微微开启一条缝,里面传出细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哼唱声。
然后,他会猛然惊醒,浑身冷汗,在黎明前的死寂中,睁大眼睛直到天亮。
因为他不确定,那哼唱声,是来自梦里,还是即将从现实的某个角落……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