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陈默的意识,又迅速被更浓重的黑暗吞没。
他感觉自己在下沉,不断下沉,冰冷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他,耳边是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像是坏掉的留声机在播放那张诡异的儿歌唱片。
……哥哥……
……你踩着了……
……赔……
……妈妈……
碎片般的词语像水草一样缠绕着他的思维,将他拖向深渊。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强行钻入他的耳膜。
陈默猛地睁开眼。
后脑勺传来钝痛,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他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窗外天光微熹,城市苏醒前的灰蓝色光线勉强照亮了室内。
嗡嗡声来自冰箱,制冷机正在工作。
一切都静止着。
穿衣镜完好无损地立在墙边,镜面光滑,清晰地映出他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身影,以及客厅寻常的摆设。没有涟漪,没有苍白的手,没有滴落的暗红液体,更没有那个穿着红裙的、有着他自己脸的……
东西。
噩梦?
连续不断的、叠加的、无比真实的噩梦?
他撑着坐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次心跳都加重后脑的钝痛。他抬手小心翼翼地去摸,指尖触到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包,一碰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梦。他确实重重地摔倒了,磕到了头。
那之前呢?电梯?红衣小女孩?镜子里爬出来的东西?
剧烈的恐惧过后,是一种近乎虚脱的麻木和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工作压力太大,出现了如此逼真恐怖的幻觉?甚至连身体都产生了真实的痛觉反应?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走到镜子前,死死盯着里面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头发乱得像草,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挥之不去的困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这就是他,陈默,一个加班到凌晨,可能把自己搞出神经衰弱的可怜虫。
他试着扯动嘴角,镜子里的人也扯动嘴角,动作同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延迟或者诡异的自主动作。
他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
是幻觉。一定是。需要休息,需要请个假,或许还需要去看医生。
这个念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慰。他转身,想先去厨房倒杯水,喉咙干得冒烟。
就在他转身,视线即将完全离开镜面的那一刹那——
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镜子里那个映照出的、他的背影,**停顿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像是在他转身之后,镜中人还刻意滞留了零点一秒,才缓缓地、同步地转过去。
陈默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猛地扭回头!
镜面平静无波,映照着他猛然回头的惊恐表情,以及他身后的客厅。一切正常。
心跳如鼓。
他死死盯着镜子,一步一步缓慢地后退,退到客厅中央,眼睛不敢从那镜面上移开分毫。他的后背渗出冷汗,刚刚建立起来的“幻觉”解释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突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撞在木板上的声音,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陈默浑身一颤,视线猛地射向紧闭的卧室门。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