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凌晨死寂的小区空地上,像一尊被冷汗浸透的雕像。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叶,却带不来丝毫清醒,只有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我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手臂和大腿的伤口上——不是聚焦于疼痛,而是聚焦于那种诡异的、被紧紧吸附的触感。
我颤抖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目光所及,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
是真的。不是幻觉。
那些伤口——被厨房碎玻璃划出的长短不一的口子——上面,紧紧地贴合着一颗颗缩小版的鲜红气球。它们只有指甲盖大小,饱满得不可思议,颜色和之前看到的那些巨大的气球一模一样,红得邪恶,红得刺眼。
它们像是从我的血肉里自然生长出来的怪异果实,又像是一群闻腥而来的嗜血水蛭,牢牢地嵌在皮肉里。我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持续不断的吸吮感,仿佛它们正透过我的伤口,贪婪地啜饮着我的血液,我的生命。
它们那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苍白纸尾巴,随着我身体的颤抖,在我沾满血污的皮肤上微微晃动,像某种恶毒的嘲讽。
“不……不!”
我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伸出颤抖的手指,猛地抠向手臂上最近的一颗迷你气球!
触感冰凉而滑腻,根本不像纸或橡胶,更像某种……活物的皮肤?我用力一扯!
“呃啊——!”
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传来!那不是撕掉外部物体的痛,那感觉就像是硬生生撕掉了我自己的一块皮!那颗小小的气球顽固地吸附着,在我用力之下,它只是微微变形,吸附得反而更紧了!而它周围的皮肉被牵扯,鲜血瞬间涌出更多,但立刻又被那诡异的红球吸收殆尽,球体似乎变得更红、更饱满了!
它们拿不下来!它们在以我的血为食!
恐慌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
我猛地抬头,惊恐万状地四下张望。小区里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我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像个在地上挣扎的怪物。
我不能待在这里!它们会找来的!陈主任,老赵,还有那个像傀儡一样的王薇!他们知道我跑出来了!这些吸在我身上的鬼东西,就是灯塔!就是信标!
去医院?不!怎么解释?医生会相信有一群迷你气球像蚂蟥一样吸在我的伤口上吗?他们会不会直接把我当成疯子关起来?或者更糟……万一医院的医生护士里……也有“他们”的人?
这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
回家?父母家?朋友家?不!不能连累他们!绝对不能!那个东西,它能通过电话线找到我,它能吹出气球……它无所不能!我不能把灾难带给我在乎的人!
巨大的孤立无援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世界依旧,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活人,被困在一个布满红色气球的恐怖陷阱里。
跑!必须继续跑!离这栋楼越远越好!
我拖着伤痕累累、吸附着恐怖“果实”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跑去。每跑一步,伤口上的气球就随着动作摩擦、牵扯,带来一阵阵诡异的吸吮感和针扎般的刺痛。
夜风吹过,我仿佛能听到那些微小的、贪婪的啜饮声。
沙……沙沙……
终于,我看到了小区外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那熟悉的、温暖的灯光。那光芒在此刻的我看来,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是唯一能证明正常世界还存在的地方。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猛地推开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