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依旧虚掩着,像一个沉默的邀请,或者说,一个吞噬的入口。
我走了进去。
黑暗和冰冷瞬间包裹上来。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嘶啦……
声音再次响起。清晰无比。
就在前方走廊的尽头。那个房间。
它在引导我。
我的脚步在布满碎砾的地面上拖动,摩擦出轻微的声响。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隐约看到走廊两侧洞开的门扉,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
尽头的门缝里,那烛光依旧在摇曳。
越来越近。
我能听到极其细微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嗒。
嗒。
我停在那扇虚掩的门外。冰冷的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衣领。
透过门缝,我看到她了。
林薇。
依旧跪在那里,背对着门。蜡烛的光将她瘦削的背影投在对面那面巨大的、正在微微蠕动的墙上。
墙上,那无数血红的“我错了”扭曲交织着,像一片沸腾的血海。而在血海中央,我推搡赵强、他后脑磕碰、我拖拽尸体、擦拭血痕的画面依旧清晰地上演着,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都在烛光下栩栩如生,无声地控诉。
她的右手食指已经彻底烂了,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但她依旧抬着手,用那根惨不忍睹的手指,在墙面上那些已有的血字上,一遍,又一遍,不知疼痛地描摹着。
我错了。
暗红的血珠不断从指尖渗出,滴落在地面的灰尘里。
嗒。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书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她没有回头。
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将她的左手,从身侧抬起,向后伸来。
苍白的、纤细的手掌。掌心向上。
在她摊开的掌心中央,安静地躺着一块边缘尖锐的、沾着暗褐色血锈的碎玻璃。
或者说,是一块被精心挑选过的、用来书写忏悔的“笔”。
她的手掌就那样摊开着,无声地,固执地,伸向站在门外的我。
等待着。
墙上的画面里,那个“我”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裂开,死死地盯着门外的我,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尖啸。
无数个“我错了”开始加速蠕动,像是渴望新的养分。
滴答。
又一滴血,从她悬停的指尖滴落。
砸在地上。
也砸在我彻底崩溃的神智上。
轮到了。
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