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重伤的消息虽被苏晚以铁腕强行封锁,但京城这潭深水之下,暗流的涌动却难以完全抑制。
一些嗅觉堪比猎犬、在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油条,似乎从王府过于平静的表面、从某些渠道微妙的沉默中,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往日里对睿亲王府毕恭毕敬、趋之若鹜的官员,态度中隐隐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观望,乃至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躲在暗处的鼹鼠,悄悄伸出触角,感知着风向的变化。
苏晚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死死压在了平静的面容之下。
心脏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对远方之人的无尽忧惧,但她展现给外界的,依旧是那个从容、端丽、无懈可击的摄政王妃。
她每日依旧按时处理王府繁杂的内外事务,细致过问“济安堂”的病患与药材供需,甚至还会依照旧例,接待一些借着请安之名、实则前来探听虚实的宗室命妇或高官女眷。
她与她们谈笑风生,议论京中趣闻,品评新到的衣料首饰,言谈举止间滴水不漏,仿佛边境的战事、王爷的安危,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暗地里的动作却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愈发频繁急促。
她几乎是不计成本地动用了“闻风阁”全部的力量,如同撒开一张无形的大网,不惜一切代价追查那份至关重要的“宫中手令”的来源,以及那神秘的“旧约”背后可能牵扯的陈年旧事。
同时,她授意陈砚书,以极其隐蔽的方式,暗中联络镇国公等几位历经风雨、确认忠诚可靠的老臣,有限度地透露部分“边境战事暂时陷入胶着”的信息(小心翼翼地隐瞒了主帅重伤的核心机密),以此争取他们在朝堂上的暗中支持与策应,共同维系眼下这脆弱而关键的朝局稳定。
但这所有的努力,在面对那深不见底的对手时,仍显得不够。
敌人隐藏得太深,根系盘错,而且显然,他们也并未坐以待毙,正在加紧行动,试图将水搅得更浑。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浓墨般的乌云遮蔽了星月,寒风在空寂的街道上呼啸。
一名奉命暗中调查周明安过往人际关系、尤其是其在宫中可能存在的联络网的“闻风阁”资深探子,其尸体在一条污水横流的阴暗巷尾被发现。
死状与之前那位“意外”落水的同伴如出一辙——表面看来是醉酒后与人斗殴致死,但细查之下,却能发现颈部有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勒痕,以及关节处被巧妙卸开的痕迹,皆是精通此道之人所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却逃不过苏晚派去的验尸老手之眼。
这冰冷的死亡警告尚未让人喘息,紧接着,从太医院内部,王府安插的一名隐藏极深的眼线,冒着极大的风险传来了一条更为惊人的密报:
太医院深处、守卫森严的珍稀药库,于昨夜凌晨,一批被封存在特定区域、主要用于配置高阶解毒丹方的关键性稀有药材,不翼而飞!
失窃清单上,赫然包括“七星海棠露”、“百年血竭”、“冰魄灵芝”等数味世间难寻的珍品。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负责看守那处药库的一名老太监,于今日清晨,被人发现悬梁于自己居住的陋室房梁之上,气息早已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