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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的发现,如同一颗在京海市上空引爆的政治核弹,其产生的冲击波,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便以无可阻挡之势,传遍了整个官场。
在祁同伟的强力协调下,一支由汉东省厅派来的、国内最顶级的法医和痕迹鉴定专家团队,连夜接管了现场。
初步的鉴定结果,通过加密线路传回指挥车时,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死者为男性,年龄约在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死亡时间距今约二十年。颅骨、肋骨、四肢骨骼存在多达十七处粉碎性、钝器打击骨折,部分骨裂甚至发生在死者生前……可以断定,死者在被浇筑进水泥之前,曾遭受过极其残忍的、长时间的殴打。”
高育良听着法医那不带一丝感情的专业报告,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双眼通红、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早已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的安欣,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法医助理捧着一个物证袋,快步走了过来:“祁厅长,我们在骸骨的盆骨位置,发现了一小块尚未完全腐烂的布料碎片,材质……像是当年很流行的一种的确良衬衫的衣角。”
安欣听到“衬衫”两个字,那根紧绷了二十年的神经,终于“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那个物证袋,隔着透明的塑料,死死地盯着那块早已被水泥和岁月侵蚀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小小的布片。
在那布片的角落里,一个用最普通的蓝色墨水笔写下的、几乎已经模糊不清的、小小的“谭”字,如同最锋利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眼睛!
那是谭思言的母亲,在他离家去莽村项目报到的前夜,亲手为他缝在新衬衫上的。
老人怕他与工友的衣服混淆,特意做的记号。
“啊——”
安欣再也无法抑制,一个在京海的黑暗中独行了二十年、流血流汗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硬汉,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那个小小的物证袋,双膝重重地跪在了泥泞的土地上,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悔恨的嚎啕大哭!
二十年的追寻,二十年的等待,二十年的梦魇,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这具冰冷的、无声的骸骨。
……
消息以比病毒还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京海官场,地震了。
市长赵立冬在接到市公安局局长那通充满了惊骇的电话后,第一时间便表现出了“高度重视”。
“全力配合!我要求你们,立刻成立最高规格的专案组,全力配合汉东省同志们的调查工作!务必尽快查清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给社会一个交代!”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义正词严,充满了对罪恶的痛恨。
然而,京海市公安局层面,却以一种更具“智慧”的方式,开始了他们的“软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