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门庭若市,却又水泼不进。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热情,却又都触摸不到他真正的态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新晋的常委只是在用一种更高级的“太极”功夫来处理人际关系时,祁同伟终于用一次不留任何情面的敲打,向整个汉东官场,亮出了他那早已磨砺得锋利无比的獠牙。
……
那天下午,省水利厅的一位副厅长,通过高育良书记的秘书牵线,终于得到了一个单独向祁同伟“汇报工作”的宝贵机会。
这位副厅长,是汉大帮内部一位资历颇深的老人,也是当年高育良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他走进祁同伟的办公室时,姿态与其他人截然不同。他没有过多的谄媚,反而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亲切和熟稔。
“同伟啊,几年不见,真是今非昔比了!”他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甚至还自己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跟你这个小师弟,联络联络感情。以后咱们汉大帮,可就要靠你这根顶梁柱了!”
在进行了一番充满了“自己人”意味的亲切交谈后,他终于图穷匕见。
“同伟啊,”他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干部简历,轻轻地推到了祁同伟的面前,脸上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笑容,“这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学的是金融,人很聪明,就是没经过什么历练。你看,能不能在省厅的经侦总队,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岗位?也算是让他跟着你这个能力出众的师叔,多学点本事,为我们汉大帮,也为我们汉东的政法事业,早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嘛!”
他将一次赤裸裸的“走后门”,巧妙地包装成了一次“为集体培养后备力量”的深谋远虑。
他相信,凭借自己与高育良老师的深厚关系,以及“汉大帮自己人”这块金字招牌,祁同伟无论如何,都会给他这个面子。
然而,祁同伟的反应,却让他如坠冰窟。
祁同伟甚至没有看那份简历一眼。
他只是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般的平静。
“师兄,”他的称呼依旧客气,但那份客气之下,是令人窒息的疏离,“我记得,老师当年在课堂上,教给我们的第一课,就是‘法大于情’。”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位还愣在原地的副厅长面前,将那份简历,轻轻地推了回去。
“我们省厅刚刚才结束了一场因为‘不公平’而引发的巨大风波。现在,我正在推行‘阳光招警’和‘阳光晋升’,就是要向全省人民证明,我们汉东的政法系统,是干净的,是公平的。”
他看着对方那张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如果现在,为了一个所谓的‘自己人’,就开了人情的口子,砸了我们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公平’这块招牌,那我祁同伟,怎么向牺牲的同志交代?怎么向信任我的沙书记和高老师交代?又怎么向全省八千万看着我们的人民交代?”
“至于您儿子的工作问题,”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简单。下个月,我们省厅会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一批具备金融和网络技术专长的高学历人才。所有的岗位,都凭本事考。只要他有真才实学,我祁同伟扫榻相迎。如果他只是想靠着父亲的余荫,来我们这里混个身份,那我劝他,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
“汉东公安,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这番话,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那位副厅长的脸上!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小师弟”,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坐针毡。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着汉大帮的旗帜来寻求庇护的年轻人了。
他,已经成了规则本身。
……
消息以比风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省委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