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皱得能夹住苍蝇了。”玛格丽塔把饼干放下,目光扫过凌乱的画稿,“遇到坎了?”
燕婉叹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新系列没头绪。”
玛格丽塔拿起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草图,上面是些挣扎的线条。“有时候越急着找,越找不到。”她指了指院里在风中摇曳的橄榄树,“你看那棵树,经历那么多风雨,树皮都裂了,可每年还是结最好的果子。它的力量,不在光滑的表面,在那些疤痕里。”
话音刚落,燕婉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自己前两天不小心被画纸划伤、尚未完全愈合的指尖上。
疤痕……裂痕……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井的石子,在她脑海里激荡开无声的轰鸣。她猛地抓起一张被揉皱的废稿,那些挣扎的、破碎的线条,此刻在她眼中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
一个名字破土而出——**“韧”**。
像石缝里钻出的草,像裂痕中透出的光,像她此刻的人生。
思路轰然打开。
她不再追求流畅完美,反而大胆运用不对称、拼接,刻意保留手绘的原始笔触。面料上,她立刻想到了实验室那种带有独特肌理、模拟植物纤维断裂与重生痕迹的新型生物材料。
她画得忘我。孕吐来了就含一片玛格丽塔给的柠檬姜糖,腰实在酸得受不了就铺块毯子在橄榄树下,靠着树干继续画。
路子衿来得更勤了。有时带营养均衡的便当,有时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看医学期刊,在她需要时递上温水,或在她卡壳时用几句冷静分析帮她拨开迷雾。
他像一座沉默的山,提供着稳定的支撑。
截稿前夜,燕婉终于完成了三套设计稿、主题阐述,和那份简短的“南风”简介。她把最终文件打包,命名为“est”。
鼠标悬在“发送”按钮上。
深夜的寂静里,她能听到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声,咚咚地敲着耳膜。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和敲击键盘,有些僵冷,微微颤抖着。她将另一只手覆在小腹上,那里一片安宁。
“别怕,”她无声地低语,不知是在对孩子说,还是对自己,“我们只是去证明,‘南风’存在过,努力过。”
指尖落下。
点击。
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的提示。
一瞬间,所有紧张忐忑都化作了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她瘫在椅背上,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竟熬了个通宵。
路子衿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手里端着杯热牛奶。
“结束了?”他问。
燕婉转过头,脸上倦色难掩,眼睛却亮得惊人。
“嗯。”声音沙哑,“发出去了。”
路子衿走过来,把牛奶放在她手边。“休息下。”他没问感觉,也没说鼓励的话。
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结果必须自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