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盆多肉因为无人照料,叶片干瘪,边缘发黄。像极了他和燕婉的婚姻。
特助再次进来时,脸色有些复杂。他放下另一叠文件。
傅总,这是工作室的情况。另外……他顿了顿,关于夫人参加设计大赛,还有一些……不太一样的信息。
傅怀瑾抬眼看他:
大赛初期,夫人用的确实是化名。但决赛前,评委组内部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匿名参赛不符合规定,要求核实真实身份。
傅怀瑾皱眉:然后呢?
然后……有人向评委组施压,要求取消夫人的参赛资格。特助的声音低了下去,理由是……她的作品涉嫌抄袭,并且,她的个人生活……可能对大赛声誉造成不良影响。
抄袭?不良影响?
傅怀瑾的瞳孔猛地收缩:谁施压?
特助犹豫了一下,递上一张纸条:根据我们查到的信息,源头……指向舒窈小姐。她通过一位评委,传递了这些……不实信息。
舒窈。
又是舒窈。
傅怀瑾捏着那张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舒窈曾拿着一本时尚杂志,间翻到大赛报道,撇嘴说这种匿名比赛水分大,指不定有什么暗箱操作;想起燕婉那段时间总说有点累,想找他聊聊,舒窈却拉着他说怀瑾哥,我新学了甜品,你尝尝,把燕婉挡在书房外。那些当时觉得无关紧要的细节,现在串联起来,全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指尖攥紧了那张舒窈施压评委的纸条,纸条边缘被捏得发皱,指腹甚至能感受到纸张纤维的粗糙——这张薄薄的纸,却比任何证据都更让他清醒:他信错的,何止是几句话,是那个被他忽略的、真正需要保护的人。
还有吗?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还有……夫人怀孕的事。特助的声音更低了,我们查到,舒窈小姐似乎……早就知情。她在夫人产检的医院,有认识的护士。
傅怀瑾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向后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想起医院走廊里,燕婉看着他和舒窈时那死寂的眼神。想起舒窈当时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和那句怀瑾哥,我有点不舒服,我们走吧。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巧合!那是舒窈精心设计的场面!她就是要让燕婉看见,就是要击垮她最后一点希望!
而他,成了舒窈手中最蠢的那把刀。
出去。傅怀瑾背过身,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风暴。
特助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傅怀瑾一拳砸在厚重的办公桌上。手背瞬间红肿起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怒火和悔恨像岩浆一样喷涌,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以为自己只是冷漠。现在才知道,他是帮凶。
他纵容舒窈的挑衅,忽视燕婉的委屈,甚至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燕婉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独自离开医院的?
他不敢想。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国际青年设计师大赛金奖证书复印件——证书上的金色印章虽已褪色,却依然能想象出原件的璀璨。指尖停在两个字上,他突然想起结婚纪念日,她曾小心翼翼递给他一张画着茉莉的小卡片,说这是我自己画的,他当时随手放在一边,后来再也没找到。现在看着证书上的名字,才明白那张卡片不是小玩意,是她想向他展示真正自己的、怯生生的尝试——而他,连一次认真欣赏的机会都没给。
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燕婉,被他亲手埋没了三年。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舒窈发来的怀瑾哥,我做了养胃粥,给你送过去好不好的消息——上次他胃病复发,舒窈也是这样,却只字不提燕婉以前总给他备着胃药。他冷笑一声,直接拉黑号码,删除聊天记录,连带着通讯录里的名字一起删掉。
然后,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米兰时装秀邀请函,指尖拂过烫金的二字,拨通电话:
订最早去米兰的机票,要靠窗的位置——我想看看她现在生活的城市。
另外,联系大赛主办方,以傅氏集团的名义,追加一笔赞助。要求只有一个——确保比赛公平公正。
挂断电话,他看着桌上燕婉的设计图复印件。
那些线条,那些色彩,曾经被他视若无物。现在,他却从中看到了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坚韧而璀璨的灵魂。
他开始明白了。
想要挽回,不是把她抓回原来的牢笼。
而是走到她面前,正视她真正的光芒。
哪怕那光芒,早已不再为他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