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丫鬟们惊慌失措地上前。
苏晚棠却摆了摆手,自己掏出一块干净的素帕按住伤口,眉头紧锁,低声自语,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仆妇听见:“真晦气……这血,怎么闻着总觉得要引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看似无意的一句抱怨,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午后,一名平日里专管采买的张嬷嬷便行色匆匆地告了假,提着篮子出了府,直奔城南一家不起眼的药铺。
她走后不久,几道鬼魅般的身影便从街角巷尾闪出,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顾昭珩早已在侯府外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当晚,密报便送到了苏晚棠手中。
张嬷嬷在药铺后院,将一块染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交予了一名黑衣人。
随后,那黑衣人快马加鞭,在城郊一处废弃的庄园里,与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见了面。
亲卫隐在暗处,清晰地听见黑衣人禀报道:“大人,血样已到手,经秘法验证,确是那位的血。第五灯,已可开引。”
鱼儿,上钩了。
入夜,苏晚棠的房间内,顾昭珩的身影如山岳般静立。
“他们已经信了。”苏晚棠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取出了那盏以七情炼制的“清辉伪灯”,指尖灵力微吐,将其点燃。
“以我为媒,拟魂共鸣,敕!”
随着她一声低喝,幽蓝色的火焰腾起,她将自己的护魂纹完全催动,模拟出与九幽子灯极为相似的共鸣频率,向着四面八方散发出去。
刹那间,她脑海中的那副京城夜景图再度浮现!
东宫、宗人府、钦天监、城外庄园……四处熟悉的红光再次亮起。
而这一次,苏晚棠的神识捕捉到了第五处!
那红光闪动之处,竟是位于皇宫深处,东侧一间毫不起眼的偏殿!
找到了!
她强忍着神识消耗带来的剧痛,正要将那处偏殿的位置牢牢记下。
异变陡生!
那盏“清辉伪灯”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幽蓝的火焰瞬间转为深不见底的墨黑!
一股无比阴冷、充满暴戾与探寻意味的强大意念,竟顺着她放出的神识丝线,如附骨之疽般逆冲而来!
“不好!”苏晚棠脸色煞白,只觉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要将她整个人从躯壳里拖拽出去!
“噗!”
一道劲风闪过,顾昭珩已然出手,一掌拍灭了那盏诡异的灯火。
神识连接被强行切断,苏晚棠浑身一软,倒在他怀中。
“他们在反向追踪你的源头,”顾昭珩将她紧紧揽住,声音冷得像冰,玄色铠甲上泛着的寒光映着他杀意凛然的冷眸,“你差点被他们反钓出来。”
风雨欲来。
夜风从窗外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苏晚棠靠在他坚实的肩头,急促地喘息着,心有余悸。
过了半晌,她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顾昭珩,如果……如果到了最后,我真的成了他们的‘活阵眼’,为了毁掉整个大阵,你会下令放火烧了承启堂吗?连同我在内。”
这个问题,残忍而直接。
顾昭珩抚过她微湿发梢的手指顿了顿,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沉稳,没有半分犹豫:“不会。”
他迎上她错愕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会先拆了他们的灯,再带你走。”
话音落下,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符,上面用阳文篆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定”字,不由分说地按入她的掌心。
玉符触手生温,仿佛带着他心口的温度。
“这是我定王府的禁阵令,”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是刻在金石上的誓言,“七日之内,无论你在何处,无论身陷何种绝境,只要捏碎它——我就杀进去接你。”
远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滚滚雷声随之而来。
西厢那诡异的灯火,在风雷声中忽明忽灭,像一只正在黑暗中窥伺的恶魔之眼,无形之手,似乎已经拨动了最终的命运烛芯。
苏晚棠紧紧握住掌心的玉符,那份温热从掌心传来,渐渐驱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这枚小小的玉符,此刻重于千钧,是他的承诺,亦是她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