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前的最后一刻,黑暗浓稠如墨。
然而,不等惊雷炸响,一场席卷四乡八野的风暴已然引爆。
天光乍亮,一张张盖着鲜红官印的告示,如雪片般贴满了从郡城到乡野的每一个角落——“卦门传人苏氏,应定王之请,奉钦差之命,三日后于夜哭书院旧址开设阴阳讲堂,为百姓解惑,为学子招魂,破解疯癫之谜!”
消息一出,乡野间瞬间沸腾。
起初,百姓只当是又一个走江湖的骗子,言语间满是嗤笑与不屑。
“夜哭书院那地方,鬼比人多,谁敢去?”
“还讲堂,怕不是直接被鬼抬了去!”
然而,当定王府的亲卫队铁甲铮铮、气势森然地进驻书院旧址,将那片废墟护得水泄不通时,嘲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更有眼尖的人认出,张贴告示的官差腰间,竟悬着钦差行辕的文书令牌。
王府护驾,钦差背书!
这哪里是江湖骗术,分明是朝廷钦点的雷霆手段!
一时间,风向陡转。
怀疑化为敬畏,讥讽变成虔诚。
到了开讲那日,夜哭书院外人山人海,百姓们自发地带着香火供品,将破败的院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人脸上都带着既恐惧又期待的神情。
万众瞩目下,苏晚棠一袭素衣,缓步登上那座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讲台。
她身形纤细,立于阴风惨惨的废墟之中,却自有一股镇压全场的沉稳气度。
她手中没有法剑,没有桃木,只轻轻摇晃着一枚古朴的铜铃。
铃声清越,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与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乡亲,”她的声音穿透人心,“第一课,我们不讲鬼神,只讲事实。”
她环视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石破天惊:“你们以为的鬼上身,所谓的学子疯癫,其实,是有人在他们脑子里,点了一把火!”
话音未落,人群轰然炸开!
就在这片哗然之中,一个身影踉跄着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老者,正是书院的守院老仆。
他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浑浊的双眼此刻却迸发出骇人的光亮。
他一把死死拽住苏晚棠的衣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枯瘦的手指颤抖如筛糠,拼尽全力指向后山一处荒草丛生的角落。
那里,有一口早已废弃的枯井。
苏晚棠心头一动,瞬间会意。
她对身旁的顾昭珩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挥手,几名精锐亲卫当即上前,利落地清开杂草,挥动工兵铲掘开井口的淤泥和碎石。
随着泥土翻飞,一股阴冷潮湿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很快,铁铲碰到了坚硬的石板。
当整块石板被清理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竟是一道紧闭的石门!
门上赫然雕刻着与灵台废墟中一模一样的八卦纹路,只是阵图中心的凹槽并非圆形,而是呈现出一种更为狭长、诡异的形状,仿佛正虚位以待,等待着一把独特的钥匙插入。
顾昭珩俯身细察,眉头紧锁,他压低声音在苏晚棠耳边道:“这纹路,这机关……不像兵库暗道,倒像是一座……祭坛。”
祭坛!二字入耳,苏晚棠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猛地一跳。
夜半,风雨骤至。
苏晚棠遣散了所有围观百姓,只留下顾昭珩和他的心腹。
她立于井边,从怀中取出一面通体乌黑的罗盘。
这不是寻常的风水罗盘,而是卦门秘宝——魂引罗盘。
她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罗盘中心。
刹那间,她体内的金莲命格之力被引动,鲜血仿佛有了生命,在罗盘上迅速游走,化作一道微弱的金光,直指井底深处。
苏晚棠双目微阖,以自身魂力为引,感应着那石门后残存的、最强烈的一缕气息。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昏暗。
突然,井口阴风倒卷,一道白衣女子的虚影,竟自那石门幻象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