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若赵王本就是天命所归的帝星,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预言是一回事,实现预言是另一回事。
赵王显然正在用某种手段,强行扭转天命,而这本《卦门遗录》,就是他的关键。
苏晚棠的脸色愈发凝重,“我怀疑,他正在举行某种邪门仪式,强行将帝星气运引向自己。而我,或者说‘灯母’,就是他仪式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顾昭珩的脸色稍缓,眼中的敌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思虑。
他看了看苏晚棠手中那本仿佛烫手山芋的遗录,心中已有了决断。
“不能暴露这本书!”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简洁而果断。
苏晚棠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必须赶紧回到京城。
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与压抑。
母亲的留言,赵王的阴谋,血月祭星的仪式,还有她自己身上“灯母”的宿命……无数线索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而她和顾昭珩,已经身处网中。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加难走,他们刚走到半山腰,酝酿已久的暴雨便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很快,整个世界便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山路瞬间变得湿滑泥泞,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顾昭珩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不由分说地披在苏晚棠身上,替她挡去大半风雨。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下颌不断滴落,但他仿佛毫无所觉,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被雨幕模糊的四周。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山脚,终于踏上了返回京城的官道。
然而,此刻的官道早已不成样子,黄土路面被暴雨冲刷,转眼间化作一片泥泞的沼泽,马蹄踩下去,溅起半尺高的泥水。
“驾!”阿檀用力抽了一下马鞭,马儿却只是哀鸣一声,艰难地在烂泥中跋涉,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狂风卷着暴雨,像是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
无尽的黑暗里,他们仿佛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苏晚棠紧紧抓着马鞍,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愈发清醒。
她知道,这恶劣的天气既是阻碍,也是一层天然的屏障,能暂时掩盖他们的行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昭珩突然勒住了马缰。
他的马停在苏晚棠身侧,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为她挡住了肆虐的狂风。
雨声太大,苏晚棠几乎听不清任何别的声音,但她看见顾昭珩微微侧过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片刻后,他转回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金石般的冷硬,穿透了喧嚣的雨幕,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我们后面,有‘客人’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