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迟哥。”方墨诚心诚意地道谢,不是客气地叫何老板,也不是借着何昭颜的身份喊哥哥。
何迟被方墨这一声“迟哥”叫的愣了一下,眼神乱飘了一阵,他不耐烦地嗯了一声,吩咐金雨曦尽快回华亭干活,随即匆匆结束了通话。
看着航站楼屋顶那模糊的“甘城”二字,方墨收回飘远的思绪。
这就要回雨城了啊……之前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想到这就要去跟妹妹方媛坦白自己的情况,方墨心中便忐忑不安。
方墨清楚自家妹妹的性情和为人,她知道媛媛不是那种因为这种事情就对家人心生嫌弃的孩子,方墨自己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但事到临头,不安的情绪还是不讲道理地萦绕在方墨心头。
看出方墨心事重重,金雨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出言安慰:“别担心,好好去跟妹妹说,她会接受的。”
方墨心不在焉地笑笑,见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金雨曦又笑着说道:“一会儿你能见到一个熟人,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飞机被拖进封闭机库,一下飞机,方墨就见到了金雨曦口中的熟人。
瞅着站在医疗组那几人中对自己笑吟吟招手的虹姐,方墨愣住了:“虹姐,你怎么……”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连忙闭嘴,自己现在该以何昭颜的身份还是该以方墨的身份同虹姐打招呼?
方墨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金雨曦。
“大家都知道昭颜的情况,也知道你的身份。”金雨曦道:“你就用自己的方式和大家相处就好。”
说着,她又附到方墨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青虹知道你性别纠正治疗的事情,她现在是完全的自己人,如果在雨城这些天有什么事情,你找她就好。”
方墨面露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虹姐完全取得了何迟的信任,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跟方墨说完,金雨曦转而与虹姐做了“交接”,并认真叮嘱:“青虹,方小墨我就交给你了。她现在虽然病殃殃,但你还回来的时候她可得活蹦乱跳的才行~”
虹姐和医疗组的人连番保证一定全力以赴,金雨曦这才放心地与众人分别,登上加注完燃料的医疗专机飞离了甘城。
医疗组的人则将还打着吊针的方墨送上一辆内部改装成移动病房的中型房车,轻车熟路地给她连上车载监护设备。
任人摆布的方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节电池,从伯尔尼那边的医院病房里抠下来,装到医疗专机上,又从医疗专机上抠下来,装到房车上。她这块电池装到哪儿,哪儿的机器就开始滴滴滴滴地响、屏幕上的波形图就开始跃动。
众人为方墨进行了一轮检查,确定她的病情稳定后便发动车子,向雨城出发而去。
方墨在伯尔尼登上飞机之前,身体颇感不适,稳妥起见医生给她用了一些镇静剂,加上她身体本就虚弱,飞机飞了一路,她也就睡了一路。
所以尽管飞了十几个小时,但她整个人精神看起来居然还不算特别差,反倒是车上医疗组的医护人员一个个都显得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车子平稳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密集的雨滴将车顶和车窗打得啪嗒作响。
方墨看着窗外沿着窗玻璃从前往后流淌的雨水,心中无语凝噎:八月的时候,她从华亭到雨城,又从雨城到华亭,一直在不同的医院间来回折腾,九月份好容易出了院,结果又把自己折腾到了与之前相同的境地。
看了看几位医护人员疲惫的脸,方墨心里更加愧疚,手也因自责紧攥成拳——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因为她的鲁莽和逞强之举,才奔波劳碌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