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背得不错。”
顾衡冰冷的声音落下,像法官敲下法槌,给这场短暂的“意外”盖棺定论。那语气里毫无赞赏,只有一种“死记硬背也救不了你”的刻薄潜台词。他不再看苏妩,仿佛她已是一团不值得浪费视线的空气,转身重新面向黑板,粉笔尖再次与墨绿色的板面接触,发出稳定而单调的“笃笃”声,书写起更复杂的特征向量求解过程。
冰冷的空气重新冻结。那些惊愕的目光迅速褪去,重新染上“果然如此”的轻蔑和一丝无趣。前排的手机镜头也悻悻地收了回去。风暴的中心,似乎瞬间恢复了平静。
苏妩缓缓坐下,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小动物,软软地陷进椅子里。她低着头,肩膀微微内扣,长长的黑发垂落,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泛红的下巴尖和紧紧抿着的、显得无比委屈的唇线。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仿佛仍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在所有人的视线盲区里,在她低垂的眼帘深处,那点委屈的水光早已蒸发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得近乎得意的光芒,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一闪而逝。
“甜甜,”她在意识里懒洋洋地呼唤,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怎么样?这‘笨蛋’演得,够真吧?”
“呜呜呜,小妩你吓死甜甜了!”粉红光球在意识海里蹦跶,模拟着拍胸脯的动作,“刚才那一下,甜甜的数据库都快紊乱了!不过……演得超棒!完美符合学渣人设!顾神那点探究的小火苗,‘噗’一下就灭了!嘻嘻!”
苏妩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她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迟缓,从昂贵的名牌手袋里,慢吞吞地掏出一个崭新的、硬壳封面的笔记本。封皮是淡雅的米白色,和她清纯的白色连衣裙相得益彰。她又拿出一支镶嵌着细小水钻的钢笔——一看就价值不菲,但握在她纤细的手指间,却显出几分“暴殄天物”的违和感。
讲台上,顾衡低沉冰冷的讲解声如同背景噪音,公式推导的逻辑链条严密得令人窒息。学生们埋头奋笔疾书,教室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紧张的海洋。
在这片“学海”中,苏妩也“无比认真”地开始了她的“学习”。
她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像极了努力想听懂却徒劳无功的笨学生),微微歪着头,视线专注地投向讲台方向(实际焦点却穿透了那个冷硬的身影,牢牢锁定着那团纯粹强大的灵魂之光)。她握着那支闪闪发光的钢笔,笔尖悬在米白色笔记本光洁的纸页上方,微微颤抖着,仿佛在艰难地思考该如何落笔。
然后,她动了。
笔尖落下。不是书写数学符号的流畅线条,而是……一种带着点犹豫的、小心翼翼的勾勒。
一个圆圆的脑袋轮廓出现在纸页上。线条略显稚拙。
接着,是两片薄薄的、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冷酷、不近人情。苏妩的笔尖在这里用力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像是无声的控诉。
再往上,是挺直得像尺子画出来的鼻梁。苏妩画得很仔细,鼻梁的线条甚至带上了点反光效果,显得格外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