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利落,却比平时僵硬几分。他避开苏妩捂着脚踝的手,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捏住了她纤细的脚腕。那微凉的触感让苏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随即换来他一声低沉的警告:“别动。”
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仔细检查着那片迅速红肿起来的肌肤。指腹按在几个关键的骨点上,动作精准而专业,但每一次按压带来的细微痛感都让苏妩倒吸凉气,睫毛上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滚落下来,砸在顾衡的手背上,留下一点微凉的湿意。
顾衡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检查。片刻后,他松开手,站起身,语气恢复了那种刻板的冷静,只是比平时更低沉沙哑:“踝关节韧带轻微扭伤。没有骨折迹象。但需要静养几天,避免负重。”
他转身走向客厅一侧的立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家庭急救箱,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流畅。他再次蹲回苏妩面前,打开箱子,拿出冰袋和弹性绷带。
“会有点凉。”他简短地预告了一句,便将包裹着毛巾的冰袋稳稳地敷在苏妩红肿的脚踝上。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让苏妩猛地吸了口气,身体向后缩去,撞在沙发靠背上。
顾衡没有抬眼,只是用一只手稳稳地压住冰袋,另一只手熟练地开始缠绕绷带。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精准而高效,绷带缠绕的力道适中,既起到固定支撑的作用,又不会过紧。整个过程中,他刻意避开了与苏妩皮肤过多的直接接触,但指节偶尔还是会不经意地擦过她小腿细腻的肌肤,每一次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更加凝滞。
冰敷和固定带来的舒缓感让疼痛稍减。顾衡收拾好急救箱,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硬姿态:“这几天这只脚不要用力。冰敷每次20分钟,间隔两小时。明天如果肿痛加剧,去医院拍片。”
他说完,似乎就准备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顾医生……”苏妩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无助,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狐狸眼里水光潋滟,脆弱又委屈,“我……我这样回不了房间……”
顾衡的背影瞬间僵住。他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妩,似乎在判断她话语里的真实性以及是否有新的陷阱。
苏妩单脚支撑着,试着站起来,身体立刻晃得厉害,不得不重新跌坐回沙发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份狼狈和疼痛,真实得不容置疑。
时间再次被拉长。客厅里只剩下冰柜持续的嗡鸣和苏妩压抑的呼吸声。顾衡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拉锯战。
最终,医生对伤患的责任感,以及那一点点几乎被他忽略的、因自己直接导致对方受伤而产生的极其微妙的、名为“内疚”的情绪,压倒了所有逃离的念头。他重重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烦躁,呼出一口气。
他走到沙发边,没有再看苏妩的眼睛,只是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粗暴,手臂再次穿过她的腋下和腿弯。
“抱紧。”他冷硬地命令道,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苏妩立刻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身体依偎进那个带着清冽消毒水和滚烫体温的怀抱。这一次,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以及那隔着衬衫布料传来的、更加狂野的心跳声,如同困兽在胸腔里猛烈撞击。
顾衡抱着她,步伐迈得极大,每一步都踏得地板沉闷作响,仿佛想尽快结束这场煎熬。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苏妩暂住的客房。房门虚掩着,他用肩膀顶开,抱着她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