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两人猛地一颤。
“即日起,褫夺赵王封号,圈禁宗人府,无旨不得擅离。王甫,革职查办,收押刑部天牢。”皇帝的声音毫无波澜,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宣判了他们的命运,“一干涉案人等,交由镇抚司严加审讯,务必将此案枝蔓,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陛下!父皇!儿臣冤枉!冤枉啊——!”三皇子赵珩发出绝望的嘶喊,挣扎着想要扑向御座,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金吾卫死死按住双臂,拖死狗般向外拖去。丞相王甫更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被另一队侍卫粗暴地架起拖走。殿中其他几个与两人过从甚密、此刻已抖如筛糠的官员,也一并被如狼似虎的禁军拿下,哭嚎求饶声响成一片,转眼间便被拖离了大殿。
那凄厉的呼喊与绝望的挣扎被厚重的殿门隔绝,紫宸殿内重新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血腥味与权力的冰冷铁锈气息。
皇帝的目光越过空旷的大殿,重新落在顾衡身上。方才处置逆子的雷霆之怒已沉淀下去,只剩下帝王的深沉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蛀虫已除,外患当平。”皇帝的声音沉缓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北狄狼子野心,既已窥见我虚实,必不肯罢休。今秋之祸,迫在眉睫。”
顾衡心领神会,单膝重重落地,铠甲铿锵作响:“臣,万死不辞!”
“朕命你为征北大元帅,总揽北境三关一切军务!”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三日后,点齐你麾下玄甲军,即刻开拔,直捣狼山!朕要你……”冕旒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顾衡,“踏破北狄王庭,将狄王首级,悬于我大魏边关!扬我国威,以儆效尤!”
“臣,顾衡!领旨!”顾衡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坚硬的磐石撞击,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令人血脉贲张的回响。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自他挺拔的身躯勃然而发,那是百战将军闻战则喜、誓破敌酋的冲天豪情。
然而,这豪情之下,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悄然划过心头。三日……只有三日!他眼前瞬间闪过锦被中那张沉睡的、毫无防备的娇颜。离别的利刺,猝不及防地扎进刚刚被满足填满的心房。
“臣告退!”顾衡再无多言,行礼起身,玄色袍角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大步流星地走出紫宸殿,步伐沉稳依旧,速度却比来时快了数倍。
殿外阳光刺目。顾衡翻身上马,玄甲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驾!”一声短促的叱喝,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神骏的乌骓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载着它的主人,化作一道玄色的闪电,劈开宫门外熙攘的人流与车马,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街景急速倒退成模糊的色块。顾衡紧抿着唇,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条,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鼓噪:妩妩!
将军府肃穆的朱漆大门在望。顾衡甚至等不及马匹完全停稳,便如一只搏击长空后急于归巢的鹰隼,矫健地翻身跃下,将缰绳随手抛给惊慌迎上的门房,人已如一阵疾风般卷过前庭,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直扑后宅主院。
“吱呀”一声,他几乎是撞开了内室的门,力道带着不容分说的急切。
室内光线柔和,熟悉的暖香萦绕。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上——锦被依旧隆起那熟悉的一团。苏妩还在睡着。姿势与他离开时几乎别无二致,小脸深埋在柔软的云枕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几缕散乱铺陈的乌发。呼吸悠长而安稳,仿佛外界所有的惊涛骇浪、朝堂上的刀光剑影,都与她隔绝在两个世界。
顾衡定定地站在门口,胸膛因方才的疾奔而微微起伏,一路紧绷如弓弦的神经,在看到这幅宁静画面的刹那,无声地松弛下来。那股在紫宸殿中凝聚的、欲焚毁一切的暴戾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被另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滚烫的暖流取代。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动作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大步走到床前,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修长有力的手指便已落在腰间冰冷的玉带上。
玄色绣金的朝服被一件件利落地褪下,随手丢在一旁的紫檀衣架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沉重的甲胄部件也一一卸去,露出内里深色的劲装。很快,外袍尽除,只余一身单薄的素白中衣。他掀开锦被一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急切,高大的身躯毫不犹豫地重新钻了进去。
锦被内还残留着他离去后的余温,以及属于苏妩的、那种令人心头发软的甜暖馨香。顾衡长臂一伸,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便将那具温软娇小的身体重新捞了回来,牢牢地锁进自己滚烫的怀抱。肌肤相贴,她的柔软毫无缝隙地契合着他坚实的线条,昨夜彻底占有后的满足感再次汹涌地漫过四肢百骸。
他低下头,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她发丝间的暖香。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晨光透过窗纱,在她沉睡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睫在眼下形成安静的扇影。顾衡凝视着,深眸中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与即将离别的焦躁。
怀中的人儿似乎被这细微的骚扰和灼热的气息惊扰,在深沉的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秀气的眉头,发出一声极轻、极软的嘤咛,像只被扰了清梦的小奶猫。身体本能地在他滚烫坚实的怀抱里拱了拱,寻找到一个更舒适贴合的姿势,小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温热的肌肤间,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悠长。
那声嘤咛和依赖的磨蹭,如同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在顾衡绷紧的心弦上。他无声地喟叹,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纵容,低头,微凉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角,落下无比珍重的一吻。随即,他收拢了铁箍般的手臂,将她更紧地禁锢在专属的领地,线条冷硬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缓缓闭上了眼睛。
窗外,日光一寸寸偏移,无声地爬过窗棂。屋角的鎏金铜漏,水滴坠落的轻响规律而恒久,计算着光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