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还按在主控台边缘,指尖残留着刚才扯下手环时的力道。金属环滚落在地,蓝光渐弱,但舱内量子模块的异常重启让她无法放松警惕。她盯着那半句未完成的信息——“姐姐,妈妈的歌……”,喉咙发紧。
陈默靠在医疗舱壁上,呼吸略显沉重。他的左臂紫光已退去大半,只是手指仍有些许不受控的抽动。他抬眼看向林昭,用手语打出:“信号源是否还在?”
她摇头,弯腰捡起手环,重新扣回腕部。低温触感贴着皮肤,却压不住颅内的灼热。她闭了闭眼,“孤影”系统尚未完全退出,仍在后台扫描残留频段。数据流无声滑过视野角落,显示外部无主动追踪信号。
但这不代表安全。
她站起身,走向气密门控制面板。舱外是爆炸后的残骸带,扭曲的金属结构漂浮在微重力中,像一场凝固的风暴。她启动外层摄像头,画面扫过断裂的支撑梁、烧焦的线路管,最后定格在一截半埋于碎片中的机械臂上——银灰色外壳,表面蚀刻着细密文字,正是《神曲》地狱篇的诗句。
“是他。”陈默无声地说。
林昭点头,取来电磁屏蔽手套和便携式隔离箱。她没再说话,只用手语示意陈默留守主控区。气密门开启时,冷流涌入,带起一阵细微震动。
舱外,金属残片间仍有微弱电流游走。她蹲下身,用探针轻触机械臂能源接口,确认已断离主电源后,才将其拆卸下来。义肢关节处有明显撞击痕迹,但核心结构未损。她将它放入隔离箱带回舱内,放在分析平台上。
陈默挪到操作台前,伸手轻抚外壳。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什么。片刻后,他用手语写道:“这是他唯一可能留下的东西。”
林昭注视着义肢,目光落在肘部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普通扫描无法穿透,但“孤影”低频模式捕捉到内部存在非标准构造。她调出工具包,取出纳米探针,缓慢插入接缝。
一声轻响,隐藏仓弹开。一枚微型晶体芯片静静嵌在夹层中。
她将其接入读取端口。屏幕闪烁,随即播放出一段音频。
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压抑的情绪波动: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可以让你成为新人类的女王。”
林昭的呼吸顿住。
背景里传来断续的哼唱,旋律极轻,几乎被电流杂音掩盖。但她听清了——那是妹妹常哼的摇篮曲尾声,母亲生前最后一次哄睡时唱的那段。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她立刻命令“孤影”增强声波频谱。修复后的片段反复回放,每一帧都经过比对校准。没有其他对话,没有回应,只有沈烬那一句近乎恳求的承诺,和那缕飘忽的歌声。
她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节泛白。眼前闪过火场的画面:培养舱碎裂,液体流淌,一个身影倒在实验台边。那时她以为那是终结,现在才明白,那只是开始。
陈默察觉到她的僵硬,抬手轻拍桌面两下——约定的警觉信号。她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记忆中抽离。
她再次检查义肢内部,在掌心内侧发现一行蚀刻小字,极细,需放大才能看清:
“致林璇:最完美的作品。”
她的视线停在那里,许久未动。
这不是狂妄的宣告,也不是科学家对实验体的冷漠命名。这是一种认定,一种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