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在掌心轻轻颤了一下，林昭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一滴血顺着她掌心里那个“Lx”的刻痕滑下来，落在芯片接口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雨点打在烧热的铁板上。
她没再回头看那道消失在废墟里的背影，只是默默把芯片塞回手腕上的缓存槽，拉紧手套，盖住了掌心的痕迹。
通道深处传来低低的嗡鸣，像是机器快要撑不住了，在喘气。她一步步往下走，脚踩在扭曲的金属接缝上，每一步都咯吱作响。空气里飘着一股焦味，混着点说不清的苦涩气息——和沈烬实验室里残留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忽然停住。
拐角处，守夜人首领靠坐在倒塌的控制台边，身上的光学迷彩正在失效。他的脸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画，皮肤表面浮现出流动的蓝色纹路，像是基因编码在爬行。数据流从眼角、嘴角渗出来，在空中闪了闪，又碎成光点消散。他手里还捏着半根能量棒，可机械手指已经动不了了，嚼都嚼不动。
林昭蹲下来，取出手腕上的纳米手环，贴在他颈侧。虽然“孤影”系统还在冷却，但基础扫描还能用。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行数据：体内病毒载量已到极限，基因链正以每秒三十七个碱基的速度被改写，目标序列……竟和E7-429小行星带那个废弃基因站的活性样本完全一致。
这不是感染。
是吞噬。
她迅速切换手环模式，释放出林璇残留的基因频率。那些疯狂跳动的数据流终于慢了下来，守夜人首领的眼球缓缓转动，瞳孔终于对准了她的脸。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谜语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老式通讯器信号不稳，“二十三个音符……藏在风里。”
林昭点头。
他艰难抬起手，机械接口弹出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存储体，表面刻着一圈螺旋状的编码。“给你……她留下的……全部。”
林昭接过，插进手环。同步进度刚跳到3%，对方的脸突然剧烈抽搐，一块皮肤“啪”地脱落，露出底下闪着蓝光的神经纤维网。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别信……‘孤影’……它也在变……”他喘着气，“我是……她的碎片……不是假的……只是……快没了……”
话没说完，整张脸彻底崩解，化作一团漂浮的数据尘埃。身体向后倒去，撞在控制台上，发出空荡荡的响声。几秒后，所有生命体征归零。那些残存的数据缓缓渗入地面电路，像水渗进干裂的土地，很快被废墟深处的主电源吸走。
组织没了。
那个神秘的黑客联盟，那个用谜语传情报的首领，现在只剩下一具被病毒清空的躯壳。
林昭站起身，取出那枚存储体，放在掌心。血还在流，顺着“Lx”的刻痕浸湿了芯片边缘。她脱下手套，直接用伤口触碰手环接口。
初代实验体权限启动。
加密层一层层剥开，音频文件开始解锁。
第一段录音响起时，她差点站不稳。
“姐姐，今天我画了一只猫。”林璇的声音清脆又稚嫩，“你说它像破晓号，可我觉得它更像铁隼叔叔的斗篷。”
接下来的二十一条，全是她们小时候的片段。有偷偷躲在培养舱后面吃能量块的笑声，有林璇哼着摇篮曲哄她睡觉的轻语，还有一次，她歪着头问：“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被复制了，你怎么知道谁是真的我？”
林昭听着，手指一直按在播放键上，不敢松开。
直到第二十三段。
背景很安静，只有轻轻的呼吸声。然后林璇开口了，声音平静得不像个孩子。
“姐姐，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回不去了。他们把我放进服务器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我不怕死，但我怕变成怪物以后伤害你。所以……如果你看到我变了，求你，亲手结束我。”
她顿了顿。
“别犹豫。那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