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巢基地的夜晚，静谧而深沉。
人造天幕模拟出繁星点点，柔和的光线透过观察窗，洒在林雪病房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朦胧的清辉。
出征在即，基地内部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和忙碌，但这份喧嚣被厚重的隔音门牢牢挡在外面。
林雪的房间里，只有生命维持系统运行时极其细微的嗡鸣，以及她自己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林夜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没有开灯，任由星辉和仪器屏幕的光勾勒出房间的轮廓，也照亮了医疗舱中那张苍白而精致的脸。
林雪依旧安静地躺着，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只是陷入了无梦的深眠。
她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线，淡绿色的数据在屏幕上平稳地流动，显示着生命体征的稳定，却也凸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般的平静。
林夜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妹妹。
平日里杀伐果断、冷静近乎残酷的眼神，此刻融化成一潭深沉的、带着痛楚的温柔。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沉睡的灵魂诉说。
“小雪，我明天要走了。”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对这样一个状态的她解释这一切，“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参加一个比赛……哥要去给你找能醒过来的药了。”
他的目光描摹着妹妹的眉眼，仿佛透过这冰冷的表象，看到了过去那个会跟在他身后，脆生生喊着“哥哥”，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笑得眼睛弯弯的女孩。
“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体弱，总被巷子里的坏孩子欺负。每次都是我冲上去，把他们打跑。虽然每次回家，都会被妈骂，说我又打架……但你总会偷偷把你藏起来的糖塞给我。”
林夜的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弧度，那回忆温暖得刺心。
“后来爸妈不见了……就剩我们俩相依为命。我发誓要保护好你，让你过上好日子……送你去最好的大学……”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自责，“是哥没用好……让你被卷进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万象神格之脑能推演万般杀伐之术，能解析能量运行奥秘，却无法计算出如何唤回至亲迷失的灵魂。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任何强敌都更让他感到窒息。
但他眼中的脆弱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更加磐石般的坚定所取代。
“不过你放心，”他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哥找到了线索。在那个叫范海辛的家族里，有能救你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有多难得，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哥一定会把它带回来！”
“神裔会那帮杂碎对你做的事，哥也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声音里蕴含着冰冷的杀意，却又奇异地被一种极致的温柔所包裹。
这份温柔，只独属于眼前这个沉睡的女孩。
林夜伸出手，极其缓慢地，用指尖轻轻拂过林雪放在身侧的手背。
她的肌肤微凉，如同上好的暖玉，却没有丝毫生气。
以前，每当他试图触碰，即便在沉睡中，她的身体也会下意识地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抗拒，那是被改造后残留的本能防御。
但这一次，或许是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那深入灵魂的羁绊终于穿透了层层封印，她的手臂安静地躺着，没有丝毫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