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两日。
三日。
冰晶灵舟上,静得只剩下舟外永不停歇的风雪声。
舟头那道白影,宛若一座亘古不变的冰雕,未曾动过分毫,也未曾吐露半个字眼。
那日之后,风朵朵便再没回过头,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云天亦是知趣,索性将全部心神都沉入了修炼之中,只偶尔分出一缕神识,留意着身前那枚血魂牌的动静。
这般枯坐也不知过了多久。
“嗡——”
一声极轻微的、几不可闻的震颤,自身前传来。
盘膝而坐的云天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先是一喜,可当他看清玉牌上的变化时,眉头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那块原本通体血红的玉牌之上,此刻竟真的浮现出了一个微弱的光点。
那光点呈乳白色,正在玉牌的边缘地带缓缓闪烁,明灭不定。
可……怎么只有一个?
黄萱与费清长老二人,乃是一同外出,为何这血魂牌上,只显现出了一人的魂引信号?
难道……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头升起。
就在云天暗自揣测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自身前响起。
“有动静了?”
云天身子微微一僵,连忙收敛心神,站起身来,朝着那依旧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躬身一礼,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恭敬。
“回禀仙子,血魂牌确有感应,只是……”
他话音一顿,如实回道:“只是这上面,只有一个信号。”
舟头那道身影明显顿了一下。
片刻的沉默后,风朵朵终于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已看不出丝毫异样,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淡漠的神情,只是那双凤眸,比之先前似乎更冷了几分。
“在何方位?离此地多远?”
“信号也是刚刚出现,尚不稳定。”云天指着玉牌上的光点,“从方位上看,应是在我们正北方向,距离……恐怕不出万里。”
风朵朵没有再多问。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枚血魂牌,便重新转过身去,纤手掐诀,冰晶灵舟周身光华一闪,舟头微微调整,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正北方向疾驰而去,速度比先前竟又快上了三分。
……
一日之后。
冰晶灵舟已飞越了近万里的路程。
随着不断接近,血魂牌上的那颗白色荧光点也愈发明亮,闪烁的频率渐渐平稳,并且从玉牌的边缘,一点点地向着中心位置移动。
终于,灵舟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最终悬停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雪林上空。
云天低头看去,只见手中的血魂牌上,那颗白色光点已然来到了最中心的位置,熠熠生辉,不再移动。
“仙子,应该就是此处了。”
他抬起头,向下方的雪林眺望。
这片雪林与先前所见并无太大区别,皆是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一株株不知名的古树在寒风中挺立,宛若一片静默的白色海洋。
“嗯。”
风朵朵只是从鼻尖发出一个简洁的音节。
她一挥手,悬浮的冰晶灵舟便光芒一敛,带着二人,朝着下方的雪林缓缓降落。
灵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片还算平坦的雪地之上。
二人先后走下灵舟,风朵朵素手一招,那艘华美的冰舟便迅速缩小,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指间的储物戒中。
脚下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坚硬无比。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闭上双眼,庞大的神念之力瞬间以二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般席卷而去。
元婴真君的神识何其强大,几乎是在瞬间便覆盖了方圆数百里的地域。
云天的神魂之力虽不及她,但也非同小可,同样在细细探查着每一寸土地。
片刻之后,二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双眼。
相隔丈许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在雪林深处,约莫三百里外,有一处新近形成的地裂深渊。
无需任何言语,风朵朵已然迈开脚步,身形如一缕轻烟,向着雪林深处飘然而去。
云天紧随其后。
两道白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在寂静的雪林中快速穿行,只留下两串浅浅的脚印,很快便又被新落的飞雪所覆盖,消失无踪。
……
待到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整个雪原都陷入一片朦胧的暮色之中时,两道身影终于在一道巨大的裂谷边缘停下了脚步。
这道裂谷,宛如大地骤然张开的一张巨口,狰狞可怖。
其宽度足有数十丈,长度更是蜿蜒着不知延伸向何方,深不见底的谷底盘踞着浓郁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
裂谷两侧的岩壁上,还能看到许多崭新的断裂痕迹,并未被冰雪完全覆盖,显然是形成的时日不久。
云天取出那枚血魂牌,只见上面的光点已经不再闪烁,只是静静地亮着,光芒笔直地指向下方那片深邃的黑暗。
人,就在
风朵朵看了一眼那深渊,又瞥了一眼云天手中的玉牌,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甚至没有再征求云天的意见,便直接走到了崖边,纵身一跃,那道洁白的身影瞬间便被下方的黑暗所吞没。
云天望着那道决然消失在崖下的身影,再看看手中那枚指向深渊的血魂牌,终是轻叹一声。
他不再犹豫,催动灵力护住周身,紧随其后,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