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外,寒暑交替,四季轮转。
洞府之内,光阴仿佛凝固,唯有蒲团上那个身影的气息,在日复一日的吐纳中,沉凝、攀升。
闭关的第二年,初春。
盘坐于练功室中的云天,周身灵力忽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
他体内传来江河奔涌般的轰鸣,丹田之中,那片原本平静的灵力湖泊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一道无形的壁障。
他面色沉静,心神古井无波,只是按照功法路线,有条不紊地引导着这股庞大的力量。
一枚又一枚极品培元丹被他吞入腹中,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汇入那冲击的洪流。
“咔嚓——”
一声仿佛只在神魂深处响起的碎裂声传来。
那道坚固的瓶颈,应声而破!
汹涌的灵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入丹田。
原本的灵力湖泊,在肉眼可见的感知下迅速扩张,面积比之初入筑基时,足足大了近三成。
灵力变得更加精纯,也更加雄浑。
筑基中期,成了!
云天缓缓睁开双眼,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内视己身。
修为的突破,带来的不仅仅是灵力的增长,更关键的是神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随着这次突破,也水涨船高,其强度,已然不输于寻常的筑基大圆满修士。
炼化那团异火的先决条件,已然达成其一。
云天并未被突破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深知根基稳固的重要性。
在接下来的近一年时间里,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静下心来,一遍遍运转功法,打磨着新生的灵力,使其彻底圆融无碍。
在巩固修为的间隙,他取出了那枚公孙冶的炼器心得玉简。
神识沉入其中,一篇篇精妙绝伦的炼器理论如画卷般展开。
云天看得如痴如醉,他发现公孙冶的炼器之道,与自己所熟悉的制符之道,既有共通之处,又有天壤之别。
制符讲究的是灵力控制的绝对精准,分毫之差,便是一张废纸。
而公孙冶的炼器术,却更强调一种“顺势而为”。
按照玉简所言,每一块天材地宝,都有其独特的灵性与纹理。
高明的炼器师,并非要用蛮力将其强行扭曲、融合,而是要像一位高明的舵手,洞悉材料本身的“势”,加以引导,让它们在最恰当的火候下,自然而然地结合成器。
这种理念,让习惯了在方寸符纸上精雕细琢的云天,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闭关第三年,洞府的炼器室内,第一次升起了炉火。
炼器所用的火焰,与炼丹时的温润炉火截然不同。
云天用的,依然是地火石催生的地火,但其操控方式却大相径庭。
炼丹讲究隔着丹炉精控火候,而炼器,尤其是提纯材料杂质这一步,许多矿石熔点极高,必须将材料直接置于熊熊地火之上灼烧,才能熔炼。
如此一来,对操作者的控火能力要求便高出不止一筹。
火焰的每一丝跳动,每一分强弱,都直接作用于材料本身,稍有不慎,便会损伤材料灵性,甚至直接将其烧成废渣。
不过,这对云天而言,虽有挑战,却也并非无法逾越的障碍。
他远超同阶修士的神魂之力,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强大的神念如一张无形的巨手,将那狂暴的地火牢牢掌控,化作绕指柔,温顺地舔舐着悬浮于火焰之上的材料。
他的第一件练手之作,目标是一把下品法器长刀。
材料用的是一块得自冰火谷某位倒霉蛋储物袋中的铁木,以及一根一阶妖兽青风狼的脚骨。
这些年来,他猎杀的妖兽不少,品质尚可的材料基本都留了下来,正好用在此处。
神念一动,两样材料便被投入地火之中。
云天双目微闭,神识高度集中,精准地控制着火焰的温度与范围。
铁木在高温下缓缓融化,一缕缕黑色的杂质被逼出,化作青烟消散。
青风狼的脚骨则更为坚硬,但在持续的灼烧下,也渐渐化作一团银色的液体。
很快,两团拳头大小、一青一银的灵液便悬浮于地火之上,散发着纯净的灵光。
云天神念再动,小心地引导着两团灵液缓缓靠近,在地火的余温下慢慢融合,并按照脑海中的构想,逐渐拉伸、延展,塑造成一把长刀的胚子。
刀身,刀柄,刀锷……
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
眼看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刀雏形已成,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刻印符文。
他准备刻印一道最简单的锋锐符文。
神念化作刻刀,正欲在那尚有余温的刀胚上落下,异变陡生!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符文的勾勒上,却忽略了对地火温度的维持。
刀胚冷却得太快,表面已经凝固,坚硬无比,任凭他的神念如何催动,那符文也再无法刻印进去分毫。
失败了。
一把没有符文加持的武器,不过是比凡铁坚硬一些的废铁罢了。
云天长吁一口气,脸上却没有丝毫沮丧。
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炼器之道,若是如此轻易便能上手,那炼器师也不会在修真界有那般尊崇的地位了。
他随手将那把失败的长刀扔到角落,没有片刻停歇,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件材料,目光沉静,开始了第二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