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阁内,浩瀚而稳固的光柱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经由苏雅一次次精妙绝伦的“历史修正行”,那些原本脆弱濒危的时空节点已被成功激发潜能,进入缓慢却坚定的自我修复轨道,并源源不断地反馈回精纯而稳定的能量,反向加固着栖心阁的根基。高维之上,那湮灭洪流虽未退去,却仿佛失去了明确的攻击目标,徒劳地冲刷着光柱坚不可摧的外壁,再难掀起大的风浪。
【琴师·技壹·清音入阵·宁神】的曲调早已恢复平和悠远,如同潺潺流水,滋润着大殿内每一寸空间,也抚慰着众人方才高度紧张的心神。
(琴师的技壹技能清音入阵·宁神持续中)
梅姨见苏雅脱力,早已重新端来一碗羹汤,【厨娘·技壹·暖心羹汤·滋养】的光辉温柔地包裹着苏雅,助她恢复。
(梅姨的厨娘·技壹·暖心羹汤·滋养持续中)
绣娘也收起了戒备的姿态,指尖银光隐没,【绣娘·技壹·织梦补魂·凝心】的效果暂时解除,她自身也需要调息恢复。
(绣娘的技壹技能织梦补魂·凝心结束)
K面前的数个光屏上,数据流平稳而有序,代表稳定性的数值持续保持在高位。他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厉害了,苏雅!所有标记的不稳定节点均已转为安全模式,能量反馈循环已建立并趋于完美。栖心阁的防御等级提升了至少三个量级!按照这个趋势,我们甚至可能……”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一直紧闭双目、全力协助苏雅并自身也在恢复的江屿,身体猛地剧烈一震!并非受到攻击,而是源自他自身内部的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波动!
“唔!”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周身原本与栖心阁光柱和谐共鸣的时空之力骤然变得紊乱、黯淡,甚至隐隐透出一股……腐朽、终结的气息!
那气息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与整个栖心阁蓬勃生机、稳固向上的氛围格格不入,甚至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江屿!”苏雅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心中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所取代。她挣扎着从他怀中坐起,不顾自身的虚弱,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
嗡——!
整个栖心阁的光柱,发出一声低沉却震人心魄的嗡鸣!那并非受到外部冲击的震动,而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说,是被某种同源却走向极端对立面的力量所引动的、带着痛苦与抗拒的震颤!
光柱依旧稳固,但其散发出的光芒,却在某一瞬间,与江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死寂气息接触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和闪烁,仿佛光明的本身在排斥着一种不应存在的“阴影”。
“检测到高维同步率异常波动!”K的笑容僵在脸上,双手再次飞速操作起来,语气惊疑不定,“源头……源头是江屿先生自身!他的能量签名正在发生剧烈改变……正在与……正在与‘归墟’的湮灭特性趋向同步?!这怎么可能?!”
归墟!
这个词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心脏!
那是万界终点,时空坟墓,一切存在最终走向寂灭的最终归宿!也是江屿作为时空守护者一直以来对抗、并因此不断燃烧时砂、承受反噬的根源之力!
江屿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似乎极力想控制住那股从自身本源中弥漫出的死寂气息,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露,但收效甚微。那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源自他最深处,与他自身的时空之力纠缠交织,难以分??。
“是……反噬……”江屿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动用力量协助你进行‘历史修正’,与栖心阁的共鸣达到前所未有的深度……这反而加速了我体内积累的‘归墟印记’的苏醒……它们……正在被栖心阁的‘生’之法则排斥……同时也在本能地……想要将我也拉向……最终的寂灭……”
他每一次现身都已在燃烧“时之砂”,每一次动用力量都在加速自身走向“归墟”。而这一次,为了协助苏雅完成那精细至极、耗神巨大的“历史修正行”,他毫无保留地敞开了自身,与栖心阁这代表着“生”与“守护”的法则核心高度融合。这种融合,在巩固光柱的同时,也像一面镜子,无比清晰地照出了他早已被“归墟”打下的烙印,并引发了最剧烈的排异反应!
栖心阁越强大,越稳固,它所代表的“生”的法则就越发不容置疑。而江屿体内那日益深重的“归墟”印记,在这纯粹的“生”之领域内,就显得越发格格不入,甚至开始被视作一种“需要被净化”的异常存在!
这形成了一个无比残酷的悖论——他们努力想要守护的堡垒,正在无意识地加速摧毁他们想要守护的人!
苏雅的脸色刹那间血色尽失,她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巨大的恐惧和心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紧紧抱着江屿,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生命力正在被那股冰冷的死寂气息快速侵蚀、吞没。
“不……不会的……”她摇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一定有办法!栖心阁是因你而建,是为了等待你、守护你!它怎么会伤害你?!”
“丫头,别慌!”梅姨强自镇定,再次催动【厨娘·技壹·暖心羹汤·滋养】,试图将温养之力聚焦于江屿。
(梅姨的厨娘·技壹·暖心羹汤·滋养持续中,目标转向江屿)
然而,那温暖的光辉在接触到江屿周身弥漫的死寂气息时,竟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效果大打折扣,甚至难以深入。
琴师面色凝重,琴音陡然一转,试图以【琴师·技壹·清音入阵·宁神】的力量稳定江屿紊乱的心神和气机。
(琴师的技壹技能清音入阵·宁神持续中,目标转向江屿)
但那股归墟的死寂之力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与秩序,宁神的曲调传入,竟也显得苍白无力,难以穿透那层越来越浓的冰冷屏障。
绣娘指尖银光再起,【绣娘·技壹·织梦补魂·凝心】的银丝尝试探向江屿,想要稳住他仿佛要碎裂开来的意识。
(绣娘的技壹技能织梦补魂·凝心再次发动,目标江屿)
然而,银丝甫一接触,便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某种力量腐蚀,绣娘闷哼一声,不得不立刻撤回,脸色更加苍白:“不行!他的灵魂层面正在被归墟之力同化,外力难以介入!”
K焦急地看着数据:“同步率还在上升!再这样下去,江屿先生的存在本身可能会被栖心阁的法则自动判定为‘需要清除的异常’!或者……或者他会被提前彻底拉入归墟!”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他们刚刚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转眼间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绝境!
苏雅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她看着怀中爱人痛苦挣扎、气息不断衰弱的模样,十年的等待与守望,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坚持,化作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轻轻擦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笼罩了她。
“我或许……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看向她。
苏雅低头,看着掌心再次浮现的时砂,它们的光芒似乎也感受到了江屿身上那股死寂的气息,变得有些明灭不定。
“栖心阁排斥的,并非江屿本身,而是他体内积累的‘归墟印记’。”苏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像是在分析一个与己无关的课题,“而这份印记,源于他无数次对抗归墟、燃烧时砂的反噬。它本质上是‘过去’造成的‘果’。”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江屿苍白的脸上:“既然‘历史修正行’可以从‘因’的层面修复脆弱的时空节点。那么,理论上,我们也可以尝试……‘修正’江屿身上这份‘归墟印记’形成的‘因’。”
“你要修正江屿的过去?!”K失声惊呼,“这引发的悖论可能会瞬间摧毁一切!”
“不,不是修正既定的过去。”苏雅摇头,眼神深邃,“时砂记录的是‘迹’。归墟印记的形成,也是一个过程,有其‘迹’可循。我要做的,不是改变他战斗和保护的事实,而是找到……找到那个‘印记’深度融入他本源的最初‘拐点’,或许是在某次特别惨烈的战斗之后,或许是在某次强行透支之后……”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但依旧坚持说了下去:“然后,像修复那些时空节点一样,尝试用‘生’的力量,去覆盖、中和那一刻沉淀下来的过于浓烈的‘死寂’,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点,或许就能延缓、甚至暂时逆转这个同化的进程,为他争取时间!”
这个想法比之前的“历史修正行”更加疯狂,更加危险!江屿的存在本身远比那些时空碎片要复杂和强大得多,干预他所承载的“归墟印记”,无异于直接伸手去触碰正在运转的时空法则核心!成功率微乎其微,而一旦失败,引发的反噬和悖论足以将苏雅乃至整个栖心阁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雅,不可!”江屿猛地抓住她的手,眼中充满了惊恐与拒绝,“那是归墟的直接烙印!触碰它的‘迹’,你会被立刻污染、吞噬!绝对不行!”
苏雅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嘴角努力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你说过,守望不是枯等。我已经等了你十年,找到了你,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再次被带走。无论是湮灭洪流,还是归墟本身,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