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冷…”
那气若游丝的三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苏雅几近枯竭的心脏。她猛地低头,撞进江屿艰难睁开的那一线缝隙里——那双曾映照星海、深邃如渊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灰蒙,死寂得令人窒息。可就在这死寂之下,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属于“江屿”的波动,正艰难地试图穿透那层厚重的阴翳。
“我在…我在!”苏雅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双臂下意识地收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口中那致命的“冷”。然而,指尖触碰到江屿枯槁脸颊的瞬间,一股远超物理层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她的指尖猛地窜入!
【苏雅·莲心契·被动感知·触发!】
【感知目标:江屿·灵魂本源·极度冰寒·濒临寂灭!】
这股寒意,远比栖心阁主庭此刻被风雪倒灌的物理低温更恐怖!它带着一种万物终结、生机断绝的归墟气息,瞬间让苏雅本就透支的身体如坠冰窟,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她怀中的江屿,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并非肌肉的痉挛,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核心的、无法抑制的“崩解”前兆!他心口那个被玉佩金纹暂时镇压的污蚀印记,幽暗的漩涡表面,竟然隐隐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纹路!
“不对!不止是身体!”裴济挣扎着半跪起来,【裴济·技零·灵枢引·感知强化·启!】他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反噬,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医者灵觉凝聚于双眼,死死盯住江屿。在灵枢引的视野中,江屿枯槁的躯壳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容器,其内部景象让裴济瞬间头皮发麻,失声惊呼:“掌柜的!看…看他的魂火!”
苏雅顺着裴济惊骇欲绝的目光看去。在莲心契的被动感知和摇光星纹最后一丝微光的映照下,她“看”到了——江屿眉心深处,那一点本该是生命与灵魂核心的本源之火,此刻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它并未完全熄灭,却如同被强行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渊!火焰本身被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蓝玄冰死死封冻!冰层内部,赤金色的火焰仍在极其缓慢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冰层上蔓延开更多细微的裂痕,逸散出丝丝缕缕赤金色的、纯粹却微弱到极致的灵魂本源光点!这些光点甫一逸散,就被盘踞在心脏位置的污蚀印记无声无息地吸收、吞噬!
【江屿·灵魂本源·燃魂界·自我冰封·被动逸散!】
【污蚀印记·持续掠夺逸散魂力!】
“燃魂界…自我冰封?!”苏雅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江屿口中“冷”的真正含义!这不是身体的寒冷,而是灵魂为对抗污蚀印记无休止的吞噬、为保存最后一点不灭真灵而采取的极端手段——将自身灵魂本源强行冰封!如同用寒冰冻结燃烧的火焰,只为保留最后一丝火星!代价是意识彻底沉沦于无边冰寒,魂力在冰封中缓慢逸散,最终仍将归于寂灭!
“他在…锁住自己…最后的‘念’!”老陶头咳着血沫,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屿眉心的异象,“那冰…是时之砂烧剩下的‘灰烬’…还有…归墟的寒气…混在一起了…好狠的手段…”他挣扎着看向栖心阁主庭上方被黑洞余波撕裂的巨大豁口,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如同冰刀般疯狂倒灌进来,“这鬼天气…会加速冰封!必须…必须稳住他的界!”
仿佛印证着老陶头的判断,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片扑打在江屿身上。他身体猛地一颤,眉心那冰封魂火逸散的速度,竟肉眼可见地加快了一丝!污蚀印记贪婪地吮吸着,幽暗的漩涡旋转似乎都顺畅了一分!
“挡住风!堵住缺口!”玉娘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声音微弱却急迫。
老陶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老陶头·技叁·万物塑·残存意志·聚土成壁·启!】他双手猛地按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地面微震,散落四周的砖石碎块、断裂的梁木,甚至冻结的泥土,被一股无形的、带着大地厚重意志的力量强行牵引,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呼啸着向上卷起,朝着主庭穹顶那个巨大的豁口涌去!
【技叁·万物塑·作用目标:建筑碎料·临时封堵!】
轰隆隆!
碎石、断木、冻土在豁口处疯狂堆叠、挤压、塑形!一个简陋粗糙、遍布缝隙的“补丁”被强行堵在了豁口上,暂时阻隔了大部分倒灌的风雪。然而,老陶头也因这最后的爆发彻底脱力,【老陶头·技叁·万物塑·终止·意志耗尽!】身体一软,再次瘫倒,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风雪稍歇,但江屿眉心灵台处的冰封魂火,逸散并未停止!那幽蓝玄冰上的裂痕,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堵住外面…堵不住里面…”裴济声音苦涩,【裴济·技零·灵枢引·目标转移·江屿灵台·启!】他再次并指,指尖凝聚起比之前更加微弱、几乎透明的翠绿微芒,颤抖着点向江屿的眉心,“只能…延缓…无法阻止冰封蔓延!”翠绿微芒如同投入冰渊的萤火,仅仅在冰封魂火表面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被那深邃的幽蓝寒气吞噬殆尽,【技零·灵枢引·效果微弱·反噬加剧!】裴济脸色瞬间又灰败几分,指尖的光芒摇摇欲坠。
延缓?仅仅是延缓这缓慢的死亡?
苏雅看着怀中江屿那灰败死寂的脸,看着他眉心灵台深处那正在冰封中不断逸散、被污蚀印记无情掠夺的最后魂火,一股比归墟更深的绝望攫住了她。十年等待,石像守碑,白发换他归来,难道最终等到的,只是看着他一点一点在自己怀中彻底化为冰冷的尘埃?
不!绝不!
“裴济…玉娘…”苏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如同冰层下奔涌的岩浆,“帮我…稳住他的身体…和我的肉身…”她目光决绝地望向江屿眉心那冰封的魂火,“我要…进去!”
“进去?!”裴济和玉娘同时失声。
“进他的‘燃魂界’!”苏雅斩钉截铁,“莲心契…能通心!既然他在冰封自己,我就在那冰封的世界里…找到他!把他拉出来!”
这是前所未有的疯狂!莲心契连通的是生命本源,是情感的共鸣。而江屿此刻的燃魂界,是归墟寒气、时之砂灰烬与自我冰封意志形成的绝地!苏雅灵魂本就受创严重,强行进入,稍有不慎,她的灵魂将被那冰封之力同化,被污秽沾染,甚至被燃魂界逸散的魂力风暴撕碎!
“掌柜的!太危险了!你的灵魂…”玉娘急道。
“没有别的路了!”苏雅打断她,目光死死锁住江屿眉心,“要么一起沉沦…要么…一起回来!玉娘,用‘素手连心’,为我锚定现世的感知!裴济,用‘灵枢引’,最大程度稳住他的身体状态,延缓冰封!为我…争取时间!”
玉娘看着苏雅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所有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玉娘·技零·素手连心·精神锚定·启!】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自身精神濒临崩溃的剧痛,再次伸出颤抖的手指,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却依旧带着濒临断裂般脆弱感的精神意念丝线,如同坚韧的蛛丝,缠绕上苏雅的手腕,另一端则深深扎入她自己的心口!【作用目标:苏雅·现世肉身锚点·精神坐标维系!】
“掌柜…小心!”玉娘的声音带着泣音。
裴济眼中也爆发出最后的决绝,【裴济·技零·灵枢引·生命献祭·固本培元·启!】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源精血的心头血喷在指尖!那原本微弱到极致的翠绿微芒,骤然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猩红,带着一种燃烧生命换来的、草木逢春般的顽强生机,狠狠点向江屿的心口和眉心!【技零·灵枢引·生命献祭·效果:大幅延缓冰封进程·代价:裴济生命本源永久性折损!】
猩红翠绿的光芒笼罩江屿,他眉心灵台处冰封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逸散的魂力光点也稀薄了许多!
“足够了!”苏雅低喝一声,【苏雅·技壹·莲心契·溯光·心魂溯源·启!】她闭上双眼,眉心那黯淡的摇光星纹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却执拗的星光!心口处,那两朵相依的并蒂莲影瞬间脱离实体,化作两道纯粹由莲心契生命本源与守望意志凝聚的玉白色流光,如同归巢的飞鸟,义无反顾地撞向江屿眉心那幽蓝冰封的魂火核心!
【溯源目标:江屿·燃魂界·心魂核心!】
轰——!
意识瞬间被无尽的冰寒与混乱淹没!
苏雅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宇宙最寒冷的深渊。刺骨的归墟寒气无处不在,夹杂着时之砂燃烧后残留的、如同星骸尘埃般的焦灼颗粒,疯狂地侵蚀着她的魂体。眼前不再是栖心阁的景象,而是一片破碎、死寂、冰封的奇异空间!
**第一重界域:时之砂·焦痕荒漠。**
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焦黑沙丘。沙粒并非普通土壤,而是由无数燃烧殆尽、失去光泽的“时之砂”碎片构成,冰冷刺骨,散发着时间流逝后的枯败气息。沙丘上遍布着巨大的、如同陨石坑般的焦痕,深不见底,残留着狂暴的能量余烬。这是江屿十年间不断燃烧时之砂强行现身,在他生命本源上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创伤烙印!更可怕的是,在这片荒漠的深处,无数条源自心口污蚀印记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污秽根系,正贪婪地扎入那些焦痕之中,吮吸着残留的时之砂力量,同时将冰寒死寂的污秽反向注入!
【污蚀根系·扎根时之砂焦痕·持续污染与掠夺!】
苏雅的灵魂体在这片荒漠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迅速被冻结的脚印。莲心契的玉白光芒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抵御着寒气与污秽的侵蚀,但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苏雅·灵魂本源·持续消耗!】鬓角那缕银白,在灵魂层面也加速向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