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那归墟烙印在漫长岁月侵蚀莫老头过程中,吸收了他部分痛苦、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混合了归墟本身的死寂意志,所形成的一丝“恶念残响”!它无形无质,却直指心灵最脆弱之处,趁着温砚心神消耗、光阵运转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间隙,猛地脱离了金色“真言”的镇压范围,化作一道阴冷的意念尖刺,并非攻击莫老头,而是如同拥有意识般,恶毒地射向距离最近的、心神同样损耗不轻的温砚!
这攻击太过阴险突然,无声无息,直袭心神!温砚瞳孔骤缩,他所有心神都维系在刻写“真言”上,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分心防御!
“温先生小心!”苏雅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但她距离稍远,且身体同样虚弱!
眼看那阴冷的意念尖刺就要刺入温砚毫无防备的眉心——
“呃…!”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从窗边软榻传来!
昏迷中的江屿,身体猛地一震!他并未睁眼,但眉心紧蹙,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或干扰。就在那“恶念残响”即将触及温砚的刹那,江屿垂在软榻边、靠近莫老头方向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极其艰难地抽搐了一下!
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蓝星芒,夹杂着一丝极其稀薄的金红火星,如同被激怒的萤火,骤然从他指尖迸发出来!这点光芒微弱,速度却快得惊人!
**【江屿·技零·时砂烬·净炎】被动触发!源于守护本能对恶意侵袭的应激反应(爆发)!**
嗤——!
那点微弱的银蓝金红光芒,精准无比地撞上了那道无形的“恶念残响”!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到极致的、仿佛烛火熄灭的“噗”声。那阴冷恶毒的意念尖刺,在这融合了时砂本源与守护战意的微弱净炎面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鬼魅,瞬间被净化、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于电光火石之间!
温砚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意扑面而来,又在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纯净所驱散,心神一松,冷汗这才涔涔而下。他感激地看了一眼依旧昏迷、却本能出手的江屿,随即收敛心神,刻针再次稳定地在虚空中划动,【温砚·技壹肆·刻真言·定魂】、【温砚·技壹伍·刻真言·涤秽】、【温砚·技壹陆·刻真言·守心】三技并行!金色的“镇”、“清”、“守”三字光阵瞬间稳固,光芒大盛,彻底将那归墟烙印的反扑镇压下去!
苏雅悬着的心重重落下,看向江屿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温柔。即使意识沉沦,身体濒临崩溃,守护的本能依旧刻在他的骨血里,如同呼吸般自然。
柳七娘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柳七娘·技贰柒·天工手·织魄】全力施为!银白色的天工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绣线,在金色“真言”光芒的加持下,终于突破了归墟死气的最后封锁,触及了莫老头魂魄本源最核心的区域!无数细微的断裂被重新接续,黯淡的魂火被温柔地滋养、稳固。
时间在无声而紧张的救治中缓缓流逝。晨曦彻底铺满了栖心阁的庭院,透过窗棂,洒在暖阁内众人的身上。
终于,温砚悬在空中的刻针,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刻下了最后一笔——并非新的文字,而是在那旋转的“镇”、“清”、“守”三字光阵中心,点下了一个极其微小、却蕴含着“定”、“净”、“护”三重真意精髓的金色光点!
**【温砚·技壹柒·刻真言·归元】技行中!**源于凝聚前三字真意精髓,点化印记,引导魂魄本源归于安定(技现)!
那金色光点如同画龙点睛之笔,瞬间融入三字光阵。整个光阵猛地向内一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温润守护气息的金色流光,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莫老头的心口,烙印在那归墟印记的深处!
**技成!源于三重真言光阵与归元点化之力,成功稳固魂魄核心,镇压净化归墟烙印(技成)!**
暖阁内,仿佛有清风拂过。
莫老头枯槁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声极其悠长、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吸气声,从他干裂的唇间发出!他胸膛开始有了虽然缓慢、却真实存在的起伏!脸上那层笼罩的死气灰败,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病初愈的苍白,但那份苍白之下,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力!
柳七娘指尖的银芒缓缓收敛,【柳七娘·技贰柒·天工手·织魄】技成!她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脸上却带着欣慰至极的笑容:“成了!魂火重燃,经络初续!老鬼…捡回一条命了!”
陶九知手中的星河罗盘也稳定下来,指向莫老头的指针散发着柔和的辉光,【陶九知·技拾捌·星轨定·观微】技成!他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好!好!魂归本位,生机虽弱,然根基未绝!温先生,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温砚缓缓放下手中的刻针,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疲惫却明亮。他对着柳七娘和陶九知微微颔首,又看向苏雅,声音带着一丝虚脱后的沙哑:“幸不辱命。莫老心口烙印暂时被三重真言封印,本源魂火已固。但烙印根源未除,只是被强行压制净化,需长期以温养魂魄之物稳固,且不能再受大的刺激或归墟之力侵染。”
“温先生大恩,栖心阁铭记于心!”苏雅深深一礼,语气诚挚无比。她目光转向窗边软榻上依旧昏迷的江屿,又看看呼吸趋于平稳的莫老头,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夜,太过漫长,失去与获得,都在生死一线间轮转。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莫老头,干枯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的嘴唇无声地嗫嚅着,似乎在梦呓,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陶九知立刻俯身侧耳倾听。片刻,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了然,看向苏雅,又看向依旧昏迷、白发苍苍的江屿。
“老莫…老莫在说什么?”柳七娘急切地问。
陶九知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缓缓道:“他…他在重复两个字…‘守碑…’…‘守碑人’…”
守碑人?!
苏雅的心猛地一跳!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十年前,江屿消失前最后的话语碎片,十年石像守望的冰冷,他归来时满身风霜、白发苍老的模样…还有那在时空归墟深处,她以命换命时感受到的、那无边孤寂中永恒矗立的巨大残碑的冰冷触感…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守碑人”三个字粗暴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可能!
她猛地转头,目光死死地盯住江屿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心,那深刻的皱纹,那满头的银霜…难道…难道这十年,他并非消失,而是在那恐怖的归墟深处…守着那座碑?以燃烧生命为代价?
一股彻骨的寒意,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心疼,瞬间攫住了苏雅。她踉跄一步,走到江屿的软榻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冰冷苍老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眉心的褶皱,仿佛要抚平那十年孤寂守望刻下的风霜。
“守碑人…”她低语着,声音破碎不堪,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江屿…你这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暖阁内,金色的晨光将尘埃照耀得纤毫毕现。莫老头在真言守护下沉沉睡去,呼吸平稳。江屿在昏迷中,仿佛感应到了苏雅指尖的温度和心碎的呼唤,紧蹙的眉心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丝,干裂的嘴唇也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却终究未能醒来。
栖心阁暂时渡过了覆灭的危机,但“守碑人”三个字,如同沉重的烙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也揭开了更庞大、更残酷谜团的一角。前路迷雾重重,归墟的阴影,从未真正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