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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烟火师焚信(1 / 2)

包裹着苏雅与江屿的巨大金色莲苞,在栖心阁稳固的地脉滋养下,光芒流转得愈发柔和内敛。莲瓣表面的玄奥金纹如同呼吸般明灭,将精纯的生命能量源源不断地梳理、灌注进江屿枯槁的身体。苏雅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将江屿白发苍苍的头颅小心地枕在自己腿上,一手与他枯槁的手指紧紧相扣,另一手则轻柔地梳理着他冰冷刺眼的白发。她的目光片刻不离他紧闭的双眼与微蹙的眉峰,捕捉着他每一次艰难却真实的微弱呼吸起伏。瓦当空间内一片静谧,只有她旗袍上那朵并蒂莲金纹,随着她心绪的波动与对江屿的持续守护,偶尔漾开一圈圈温润的光晕,如同无声的心跳。

空间壁垒外,青黛、柳七娘和白芷几乎寸步不离。白芷小脑袋一点一点,终是熬不住,蜷在陶九知身边沉沉睡去。青黛盘膝调息,透支的灵力正在稳固地脉生机的反哺下缓慢恢复,她的感知始终有一缕萦绕着莲苞内那缕顽强挣扎的生命之火。柳七娘则倚靠着断石,目光沉静地观察着金色莲苞上那些精妙绝伦的能量节点流转,机关师的思维在默默推演着这心篆守护领域的运转原理。

夜色渐深,明月西移。就在这寂静守护的氛围中,瓦当空间外,栖心阁废墟的入口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陶九知那种刻意放轻的猫步,也非青黛她们熟悉的任何一位住客。那脚步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踏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轻盈却带着一种…燃烧殆尽后的余烬感。

青黛和柳九娘几乎同时警觉地抬头望去。陶九知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阴影。

月光下,一道修长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断壁残垣的入口处。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样式古怪的靛蓝色粗布工装,袖口和裤脚都沾染着洗不掉的、五颜六色的烟熏火燎痕迹,像是长期被各种火焰舔舐过。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癯,颧骨微高,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瞳孔深处仿佛跳跃着永不熄灭的微小火星,带着一种历经焚烧后的纯粹与疲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肩上斜挎着的一个硕大、方方正正的藤编工具箱,箱子表面同样布满了火烧火燎的焦痕与烟渍,散发出淡淡的硫磺与硝石混合的气息。

他停在入口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废墟中央那巍然矗立、流淌着温润月华的栖心劫碑,以及碑底那株生机勃勃的金纹嫩叶所吸引。他的眼神瞬间亮起,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惊叹。随即,他的视线转向???浮在断壁间、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瓦当空间,以及空间内那个巨大的、守护着两人的金色莲苞。他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深深的敬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栖心阁…果然名不虚传。”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点烟熏火燎后的沙哑磁性。他迈步走了进来,脚步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余烬韵律,径直走向青黛和柳七娘的方向,在距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

“深夜打扰,实属冒昧。在下烟火师,燕烬。”他自报家门,目光坦诚,“循着…一些即将熄灭的痕迹而来。感知到此地有稳固地脉、磅礴生机,更有守护与复苏的伟力,便斗胆前来,希望能以微末之技,暂借一隅栖身。”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瓦当空间内的金色莲苞,补充道,“也为…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新生,尽一份力。”

青黛缓缓起身,植纹师敏锐的感知让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不是破坏性的火焰,而是一种焚烧之后留下的、近乎纯净的空间与能量轨迹,以及一种深沉的、与守护有关的执念。“烟火师?”她微微颔首,“栖心阁的规矩,想必燕先生知晓?”

“以技抵宿金。”燕烬回答得干脆利落,眼中火星跃动,“我之所长,便是‘焚’。焚有形之物,亦能焚无形之痕。若栖心阁主或诸位有需焚烧、净化、乃至…追索某些被刻意抹去之‘烬’的差遣,燕烬愿效微劳。”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刚刚经历劫难重获新生的土地,最终落在柳七娘身上,“尤其是,此地时空根基新稳,若有残留的、不属于此地的‘灰烬’需要清理,我想,我的技艺或许能派上用场。”

柳七娘与青黛对视一眼。机关师的目光锐利如针,审视着燕烬身上那些烟火痕迹和他肩头那个奇特的工具箱。她缓缓开口,声音冷静:“燕先生来得巧,也来得…有些深意。清理残留的‘灰烬’?你感知到了什么?”

燕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轻轻抚过自己工具箱表面一道深刻的焦痕。他指尖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火星一闪而逝。“非是感知具体之物,而是…一种‘焚烧未尽’的气息,与此地新生的稳固格格不入。如同新雪之上,残留的一点旧灰。”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瓦当空间内的莲苞,“或许,与那位正在复苏的守护者…过往燃烧的某些痕迹有关?”

就在这时,瓦当空间内的金色莲苞光芒忽然微微波动了一下。莲苞内,苏雅似有所感,抬起头,隔着凝实的壁垒,目光穿透金光,与废墟中那位自称烟火师的陌生男子视线遥遥相接。她看到了他工装上洗不去的烟火色,看到了他眼中跳跃的微小火星,更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带着焚烧与净化的意念波动。江屿体内,那缕艰难流转的生机暖流,在接触到这股波动时,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苏姑娘?”青黛轻声呼唤。

苏雅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江屿,指尖抚过他冰冷枯槁的脸颊,感受着那丝因外来意念波动而产生的细微涟漪。十年守望,她早已学会信任栖心阁吸引而来的奇人异士,更相信此刻稳固的地脉和她的心篆莲域。她对着壁垒外,微微点了点头。

青黛了然,对燕烬道:“既如此,燕先生请便。栖心阁客房尚有几间未毁,你可自选一间安顿。至于‘技抵宿金’…”她看向柳七娘。

柳七娘接口道:“眼下确有一事。星锚定基,地脉新生,但此前时空乱流撕裂的创口虽被弥合,难保没有一丝半缕混乱的‘残渣’或外来‘印记’残留,如同附骨之疽,若不彻底清除,恐成隐患。燕先生若有手段探查、净化此类‘灰烬’,便是大功一件。”

燕烬眼中火星一亮,躬身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这就开始探查。”他没有立刻去选客房,而是走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废墟角落,小心翼翼地将肩上那个巨大的藤编工具箱放下。解开锁扣,掀开箱盖。

一股混合着硫磺、硝石、特殊草木灰烬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焚烧记忆般的气息弥漫开来。箱内并非寻常烟火材料,而是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奇特的物品:颜色各异、质感不同的灰烬盛放在水晶小瓶中;刻满细密符文的铜质小炉;缠绕着金丝银线的特制引线;几卷颜色沉暗、非纸非帛的空白卷轴;甚至还有一些形态奇异的、仿佛凝固火焰的晶石。

燕烬从中取出一卷沉暗的空白卷轴,一个巴掌大小、表面布满细密螺旋纹路的古旧黄铜香炉,以及一小撮闪烁着幽蓝色星点的粉末。他席地而坐,将卷轴在面前摊开。那卷轴触手冰凉,材质似皮似革,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力。

他先是将那撮幽蓝星点粉末小心地倒入黄铜香炉中,指尖在炉身的螺旋纹路上轻轻一划——

**【烟火师燕烬·技壹壹捌·烬书成境】技起!源于烟火师特制“溯影星尘”点燃(技起)!成于其追溯残留能量轨迹之技艺(技成)!目标——焚香引路,显化栖心阁废墟中残留的时空乱流“灰烬”印记(技现)!技行中!**

嗤!

一缕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幽蓝色火苗从香炉的螺旋纹路中心无声燃起。没有烟雾,只有一股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奇异气息瞬间扩散开来。这气息并非破坏,而是一种极致的“追溯”与“显影”之力。

燕烬双手悬于卷轴上方,十指如同抚琴般快速而灵动地勾动着。随着他的动作,那缕幽蓝火苗轻轻摇曳,散逸出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开始温柔地拂过栖心阁废墟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断砖碎瓦。

渐渐地,沉暗的卷轴上,开始浮现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光点。这些光点颜色各异,有的呈现混乱的灰白色,如同破碎的时空碎片;有的带着污浊的暗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还有几处,竟然凝聚成极其稀薄、几乎透明的扭曲人形虚影,带着不属于此地的时空坐标烙印——那是时空乱流肆虐时,被强行卷入又被地脉新生力量排挤撕裂后留下的“幽灵”印记!它们如同最顽固的污垢,深深嵌入空间的细微褶皱里。

燕烬的目光变得无比专注,瞳孔中跳跃的火星几乎凝成实质。他指尖引导着幽蓝火苗的气息,精准地锁定卷轴上显现的每一个异常光点或扭曲虚影。当气息锁定目标时,那光点或虚影便会微微一亮,仿佛被标记。

探查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卷轴上最终显现出七处较为明显的“灰烬”印记,以及更多散布的、细微的混乱光点。燕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影追溯对精神消耗极大。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动作一变,幽蓝火苗倏地收回香炉内。

**【烟火师燕烬·技壹壹捌·烬书成境】技止!**

他拿起卷轴,走向青黛和柳七娘,将卷轴递上:“柳大家,青黛姑娘,残留‘灰烬’印记的位置与形态,已显影于此‘烬书’之上。七处主印记能量驳杂,带有异时空烙印,需尽快净化。其余散碎光点危害较小,但亦需清理。”

柳七娘接过卷轴,仔细审视着上面那些幽蓝气息勾勒出的标记,机关师的思维飞速运转:“位置刁钻,皆在空间结构薄弱节点或新生地脉能量流转的缝隙处…燕先生,净化之法?”

燕烬的目光投向自己那个奇特的工具箱,眼神中带着一种匠人对待工具的郑重:“以特制‘净火’焚烧。此火非是凡火,不伤实体物质,专焚能量残渣与无形印记。只是…”他略一迟疑,“焚烧过程,会引动印记最后的反扑,可能伴随一些…幻象或精神冲击,需要守护者心神稳固。”

青黛看向瓦当空间内守护着江屿的苏雅,以及那稳固的金色莲苞,沉声道:“有苏雅的心篆莲域在,此间精神稳固无虞。燕先生,放手施为。”

“好!”燕烬眼中火星大盛,再无犹豫。他迅速从工具箱中取出七根颜色各异的特制线香——赤红、明黄、靛青、霜白、沉紫、墨绿、玄黑。每一根线香都异常纤细,却蕴含着截然不同的火焰气息。他又取出一盏造型古朴、三足两耳的青铜油灯,灯盏内盛着半盏粘稠如蜜、无色无味的特殊灯油。

他手持七色线香和青铜油灯,身形如风,按照卷轴标记的位置,在栖心阁废墟中快速移动。每到一处“灰烬”印记所在,他便停下脚步,精准地将一根对应色泽的线香插在印记核心的地面上。那线香插入的瞬间,香体上便亮起微弱的同色光芒,仿佛一根无形的针,钉住了那无形的污秽。

很快,七根颜色各异的线香,如同七根定魂钉,分别钉在了七处主印记的核心位置,形成一个覆盖小半个废墟的奇异阵列。

燕烬回到中央,将青铜油灯置于身前。他盘膝坐下,双手合十,指尖夹着一根看似普通、实则内部有无数金丝流转的黑色引信。他闭目凝神片刻,再睁眼时,瞳孔深处仿佛有七色火焰在轮转燃烧!

“净世七焱,听吾敕令!”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如同古老的焚咒。手中那根黑色引信无风自燃,一点极其凝聚、内蕴七彩流光的火星在引信顶端亮起!

燕烬手腕一抖,那点七彩火星精准地落入青铜油灯的灯油之中!

嗡!

灯盏内粘稠的灯油瞬间被点燃!升腾起的,并非寻常火焰,而是七道极其纤细、凝练如丝、颜色分别为赤、黄、青、白、紫、绿、黑的光焰!七道光焰纠缠盘绕,如同七条活生生的微型光龙,散发出一种纯净到极致、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污秽的恐怖高温——但这高温只针对能量与精神层面,对周围的断壁残瓦没有丝毫影响。

**【烟火师燕烬·技壹壹玖·七焱净秽】技起!源于七彩净火点燃(技起)!成于七香定秽之阵引导(技成)!目标——焚烧净化七处时空乱流残留“灰烬”印记(技现)!技行中!**

燕烬双手结印,对着青铜灯盏遥遥一指!

嗖!嗖!嗖!嗖!嗖!嗖!嗖!

七道纠缠的光焰如同受到指引,瞬间分离,化作七道颜色各异的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精准地射向废墟中那七根插在地上的线香!

每一道光焰触及线香的顶端,那根线香便轰然燃起,爆发出与其颜色一致的熊熊光焰!这光焰瞬间将线香钉住的“灰烬”印记完全包裹!

“嘶——!”

“呜嗷——!”

几乎在光焰包裹住印记的同一时间,七处被焚烧的印记发出了刺耳欲聋、非人非兽的凄厉尖啸!那是能量印记被彻底焚灭时发出的最后哀鸣!伴随着尖啸,七股混乱驳杂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混乱的时空碎片景象、扭曲的怨毒意志、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瞬间充斥了这片空间!沉睡的白芷被惊得一个哆嗦,陶九知瞬间将她护在身后,眼神锐利。青黛和柳七娘也感到心神一阵烦恶震荡。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