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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陶铃召旧雨(1 / 2)

栖心阁庭院,时间仿佛被那两枚没入心口的同心蛊丹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固,连残存的药雾都停止了飘散,唯有心跳声——苏雅微弱却顽强的心跳,江屿迟滞而混乱的魂体波动——在死寂中擂动,如同远古的鼓点,敲打着生与死的界限。

淡金晨曦般的蛊雾与暗夜星辰流淌着琉璃光晕的蛊雾,各自没入苏雅与江屿心口那朵并蒂莲梅纹路的核心。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融合在悄然发生。

苏雅的身体猛地绷紧,又瞬间松弛下去。那缕被白芷以**技抵·伍贰叁·九针疏·血引**强行引出、几乎耗尽她最后生机的至纯心血,此刻仿佛被一股源自魂魄深处的暖流包裹、滋养。同心蛊丹所化的淡金光雾,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渗透进她枯竭的经脉,抚慰着被强行抽取心血带来的剧痛与虚弱。心口那枚玉佩散发的乳白与金丝交织的光晕,肉眼可见地明亮、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温润,丝丝缕缕地反哺着她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

“呃…”一声极轻的、带着解脱般叹息的呻吟从她唇间溢出。那刺目的银发似乎也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光泽,不再是濒死的枯槁。她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第一时间,依旧本能地望向江屿的方向。

与此同时,江屿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嗬——!”

当那团深邃如暗夜星辰、流淌着琉璃光晕的蛊雾钻入他心口并蒂莲纹核心的刹那,他残破的魂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一股源自魂魄本源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牵引力轰然爆发!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外界镇压,而是来自内部——来自那烙印在共生之纹中的、与苏雅同源的生命印记!

他弓起的身体剧烈震颤!白芷用于镇魂的三根翠绿光针(源于**技抵·伍贰零·九针疏·镇魂**)发出尖锐的嗡鸣,针体上瞬间爬满细密的裂纹!铁老构筑的铸魂炉域虽已撤去(**技抵·伍贰贰·铸魂炉·镇**技止),但那残留的星辉与时力余韵依旧在庭院中弥漫,此刻却被江屿体内爆发的这股同源牵引力搅动得剧烈翻腾!

他破碎的瞳孔中,那沉浮的万古冰霜、时空乱痕、归墟阴影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暖金色洪流狠狠冲开!洪流的核心,是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深刻的影像——不是冰冷的石像,不是白发苍苍的濒死容颜,而是十年前,烟雨朦胧的栖心阁初建之夜,那个穿着素雅旗袍、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青石板上对他回眸一笑的女子!

明媚,鲜活,眼底盛着整个江南的春水与星??。

“苏…雅…”

一声沙哑至极、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清晰和巨大困惑的低语,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不再是混乱的呓语,不再是破碎的音节,而是真真切切地呼唤出了那个刻入魂魄的名字!

这声呼唤,如同投入苏雅心湖的巨石,激起滔天巨浪!她心口那枚同心蛊丹所化的淡金光雾骤然炽亮!一股强烈的、源自魂魄相连的悸动感,带着江屿此刻所有的混乱、痛苦、迷茫,以及那丝刚刚破土而出的、对“苏雅”这个名字的本能认知,毫无阻隔地传递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江屿!是我!我是苏雅!”泪水瞬间决堤,苏雅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带着泣血的激动和狂喜。他认出来了!哪怕只是名字,哪怕依旧混乱,但他认出来了!

然而,江屿的认知并未就此清晰。那声呼唤像是耗尽了他残魂中刚刚凝聚起的所有清明。魂魄本源被同心蛊强行贯通带来的剧痛,与他混乱记忆的激烈冲突并未平息。

“不…不对…”他抱着头颅,身体痛苦地蜷缩,白发凌乱地遮住了面颊,声音充满了巨大的矛盾和撕裂感,“…苏雅…在…石…碎了…冰…冷…归墟…吞噬…光…散…”他语无伦次,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是苏雅在归墟深处化为石像崩裂的景象,与眼前这个泪流满面、气息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女子激烈碰撞,无法调和。

同心蛊通,直达本源,唤醒的是最深的烙印,却也放大了所有因破碎而产生的认知混乱和灵魂剧痛!

“江屿!看着我!我就在这里!我没死!我们回来了!回栖心阁了!”苏雅心如刀绞,不顾柳七娘的阻拦,用尽力气嘶喊,试图用声音和存在将他从那混乱的时空碎片中拉回现实。

“呃啊——!”江屿似乎被她的声音刺激得更甚,残魂剧烈波动,心口那暗夜星辰般的蛊雾明灭不定,刚刚稳固几分的魂体再次呈现出溃散的征兆!共生之纹的淡金脉络在他心口剧烈闪烁,与苏雅心口的纹路疯狂共鸣,但这种共鸣此刻带给双方的,是加倍的痛苦!

“糟了!他的魂体承受不住本源贯通带来的记忆冲击和认知混乱!同心蛊在强行粘合,但他的‘真我’意识太脆弱,随时会被再次冲垮!”白芷脸色剧变,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翠芒再次亮起,试图加固那三根濒临崩溃的镇魂光针。

铁老双目赤红,巨锤再次嗡鸣,星辉流转,准备不惜代价再次构筑铸魂炉域强行镇压!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咳嗽声,从庭院角落传来。

是陶老!

众人猛然惊觉!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雅和江屿身上,几乎忘记了这位为了炼就百草凝魄散而油尽灯枯的老人。

陶老枯槁的身体斜靠在冰冷的廊柱下,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胸前的衣襟早已被口中溢出的黑红血块浸透。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不知何时睁开了,没有焦距地望着庭院中混乱的中心,望着痛苦纠缠的苏雅与江屿,望着柳七娘手中紧握的、那枚已经失去光泽的万蛊之母残蜕空壳。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枯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探入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怀中。摸索着,似乎想掏出什么东西,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耗尽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柳七娘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动!她心中大恸,瞬间闪到陶老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陶老!您…您要什么?”

陶老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柳七娘,眼神里是看透生死的平静,以及一丝…托付的决绝。他的手指终于从怀中勾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

那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形制古朴的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铜绿,样式极其简单,没有任何花纹,只在铃舌处系着一根褪色发白的旧绳。铃铛本身毫无光泽,甚至有些灰扑扑的,感受不到丝毫能量波动,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被岁月遗忘的旧物。

“铃…摇…”陶老的声音如同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三…短…两…长…召…旧…雨…”

“铃铛?摇?三短两长?”柳七娘看着手中这个毫不起眼的青铜小铃,眼中充满了疑惑和难以置信。这旧物,能解眼前燃眉之急?能召唤什么“旧雨”?

“信…他…”陶老的目光艰难地扫过庭院中僵持的危局,最后定格在苏雅和江屿身上,那浑浊的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光火如同回光返照般亮起,“…百…工…归…心…栖…心…阁…有…救…”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探出的手无力垂下,气息如同燃尽的灯芯,彻底归于死寂。

“陶老——!”柳七娘悲呼出声,泪水夺眶而出!这个沉默寡言、一生痴迷奇药、最终为栖心阁燃尽一切的老药师,就这样无声地逝去了。

铁老发出一声压抑着巨大悲痛的怒吼,巨锤重重顿地,震得庭院青石板嗡嗡作响。白芷闭上了眼睛,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苏雅也看到了这一幕,巨大的悲伤瞬间淹没了重逢的激动和对江屿的担忧。陶老,这个客栈里沉默的守护者,十年间为她研制过无数温养玉佩、固守生机的药方,最终,竟是为了救她和江屿,耗尽了最后的心血和生命!

“陶老…”她哽咽着,泪水混合着心口的剧痛滑落。心口那朵并蒂莲纹路,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悲恸,淡金色的光芒蒙上了一层哀伤的雾气。

悲痛,却并未冲垮柳七娘的理智。陶老最后的话语和托付,如同烙印刻在她心头。她看着掌心那枚灰扑扑的青铜小铃,看着陶老至死都带着托付的眼神。

“信他!”柳七娘猛地一咬牙,抹去脸上的泪痕,眼中爆发出破釜沉舟的决绝!陶老用命换来的提示,她必须一试!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一丝【千丝引】本源之力灌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枚青铜铃铛。

叮…叮…叮…

清脆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铃声响起,三声短促而连贯。

庭院中弥漫的悲伤、混乱的能量、药雾,仿佛都被这三声短铃短暂地凝固了一瞬。连江屿痛苦的嘶吼和苏雅悲恸的哭泣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柳七娘指间力量稍顿,随即再次灌注!

叮——叮——

两声悠长、仿佛带着无尽回响的铃声,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