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沉寂破碎的魂火,在跨越了无尽归墟,承受了时空排斥之后,终于找到了它唯一认可、唯一能承载其存在的锚点——苏雅!以及她心口那朵以十年守望刻入灵魂的并蒂莲梅烙印!
苏雅的身体成了临时的容器,成了魂火重聚、意识复苏的温床!
庭院中,金光渐敛。
笼罩苏雅的光芒缓缓内收。
她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双臂却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头颅低垂,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整个庭院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低垂的身影,连呼吸都屏住了。
铁老的巨锤依旧拄在地上,支撑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柳七娘双手染血,按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上身,眼睛一眨不眨。
阿雀悬浮在空中,翠绿灵韵黯淡到了极点,小脸满是紧张和期待。
莫离依旧昏迷,身侧的焦尾古琴七弦低垂,琴魂似乎耗尽了力量,陷入沉寂,但琴身之上,那吸收了他精血的生命脉络,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
苏雅低垂的头颅,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覆盖在冰棺前地面的双手,手指…极其缓慢地…蜷缩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区别于苏雅自身气息的生机波动,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极其艰难地从她身上…渗透了出来!
这股波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沧桑,却又蕴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弱活力。
“江…江先生…”柳七娘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苏雅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长发向两边滑落,露出了她的脸。
依旧是那张温婉清丽的容颜,只是此刻苍白如雪,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深邃沉静、后来燃烧着极致渴望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那眼神,迷茫、空洞,仿佛一个沉睡了千万年、刚刚被强行唤醒的人,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无比困惑。视线没有焦点,缓缓地扫过庭院中的众人——铁老、柳七娘、阿雀、昏迷的莫离、冰棺、古琴…目光里只有一片混沌的茫然。
这不是苏雅的眼神!
或者说,这不完全是苏雅的眼神!
这眼神里,属于苏雅的那份炽热与执着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历经无数纪元磨损的疲惫与沧桑所覆盖、所稀释!
“苏…苏丫头?”铁老试探着,声音干涩。狂喜被这陌生的眼神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安。
“苏雅姐?”阿雀也紧张地小声呼唤。
那“苏雅”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她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嚅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沙哑的气音。她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摊开的双手。
那双属于苏雅的、纤细白皙的手。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件素雅的旗袍上。
心口的位置。
那朵刚刚还在怒放、牵引魂火归来的金玉并蒂莲梅纹路…
此刻,那璀璨的金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如同被时光强行洗刷的墨迹!
金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黯淡的、近乎死寂的…灰白!
莲瓣枯萎,梅枝凋零…那象征着十年守望与炽热爱恋的纹路,正在变得…如同墓石上的刻痕般冰冷、僵硬!
不仅如此!
苏雅那头乌黑如瀑的长发,自鬓角开始,几缕刺目的…银白…正悄然蔓延开来!如同深秋的寒霜,迅速侵蚀着墨色!
一股浓郁到令人心悸的迟暮与枯朽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不…这不对…”柳七娘看着那迅速变得灰白、凋零的莲梅纹路,看着那蔓延的银发,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江先生…他的魂火…他的时间…!”
一个可怕的事实,如同归墟深处最刺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思维!
江屿燃烧“时之砂”穿梭时空,每一次现身,都是在透支他自身的生命本源!
十年!
他在归墟深处沉寂了整整十年!那是时空的坟场,混乱的法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加速着这种透支!
墨龙扫清了污染,阿雀抚平了意识创伤,客栈众生轰开了时空壁垒…但,那魂火核心所承载的生命本源…那属于“江屿”的时光…早已在无尽的燃烧与侵蚀中…油尽灯枯!
他归来了。
但归来的,是一个耗尽了时间、生命本源枯竭到了极致的…残魂!
他意识初醒,懵懂茫然。
而承载他魂火的苏雅…她的身体,她的生机…正在被这枯竭的残魂…本能地…汲取!同化!
那灰白凋零的莲梅,那蔓延的银发…正是苏雅生命本源被加速侵蚀、被强行拉向枯朽深渊的具现!
“苏丫头!”铁老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再也顾不得许多,拖着巨锤就要冲过去!
“停下!别碰她!”柳七娘尖声阻止,声音因恐惧而扭曲,“贸然触碰,能量激荡,苏雅和江先生的残魂可能瞬间一起崩溃!”
绝望!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彻底的绝望,扼住了栖心阁的咽喉!
付出了所有,跨越了不可能跨越的障碍,终于迎回了魂灵…迎回的,却是一个加速爱人走向死亡的…诅咒?!
“苏雅姐…”阿雀看着苏雅身上那迅速凋零的灰白纹路和蔓延的银发,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滚落。她小小的身体因本源消耗和此刻的悲恸而摇摇欲坠。
冰棺前。
“苏雅”缓缓抬起头。那双混合了迷茫与沧桑的眼眸,似乎终于聚焦了一丝。
她的视线,落在了冰棺中。
冰棺内,莫离依旧昏迷,脸色苍白。但冰棺旁,那把沾染了莫离精血、此刻琴魂沉寂的焦尾古琴,却静静躺在那里。
琴身古朴,七弦黯淡。
然而,当“苏雅”的目光触及那把琴时…
她的身体,猛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双空洞迷茫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撬动了!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痛苦挣扎…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破开坚硬的冻土…艰难地浮现出来!
她的嘴唇再次嚅动。
这一次,不再是气音。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般、破碎不堪的字眼,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从她口中挤了出来:
“…离…琴…”
“…焦…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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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技能索引(截至第113章)】
技抵·伍佰·万灵同调·溯生(阿雀):持续滋养墨龙右眼,强化生机转化。
技抵·伍零壹·焦桐引魄·清商(莫离\/阿雀\/客栈众生):琴音贯通时空,抚平魂火创伤,唤醒深层记忆,构筑音魄归桥。
技抵·伍零贰·千丝引·心锚(柳七娘):引动栖心阁众生心念烙印,强化时空锚定。
技抵·伍零叁·千钧铸·魂印(铁老):以锻造意志加固魂火烙印。
技抵·伍零肆·残器鸣·意存(陶老残器):微弱加固魂火结构。
技抵·伍零伍·星轨溯·位定(文徵书简):微弱强化魂火归途坐标。
技抵·伍零陆·灵枢引·隙寻(白芷针匣):微弱探寻排斥壁垒薄弱点。
技抵·伍零柒·百工应·归途证(栖心阁众生):以百工之技与众生之心为证,轰开时空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