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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焰暖寒玉劫(2 / 2)

“归墟…烟雨锁…根源…在…侵蚀…地脉…”烛老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穹顶那些裂缝深处,“…众生炉…熄…情念散…锁链…更固…必须…重燃…心火…贯通…时砂…”

他的话语如同破碎的预言,指向了唯一的生路——重燃众生炉,以众生情念之火贯通江屿复苏的时之砂,或许才能对抗归墟烟雨锁对栖心阁地脉的持续侵蚀,真正斩断这绝望的锁链!

然而,众生炉已熄,炉体布满裂痕。苏雅濒死,江屿重伤,其余人自顾不暇…重燃心火,谈何容易?!

“呃!”江屿再次闷哼一声,逆流盾上的裂痕已蔓延至整个盾面,眼看就要彻底崩碎!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软倒在地、气息微弱如游丝的苏雅,扫过她手中紧握的伞骨,扫过那熄灭的众生炉…烛老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他脑海炸响!

重燃心火…贯通时砂…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他心头成型!

他不再试图维持那濒临破碎的逆流盾,而是猛地撤回大部分力量!逆流盾光芒骤黯,残余的归墟死光压力瞬间倍增,眼看就要将他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屿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在原地!

不是瞬移,而是将自身化作了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白金流光!流光的目标,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软倒在地的苏雅!

流光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在归墟死光临身前的万分之一秒内,融入了苏雅的身体!

不,是融入了她手中紧握的那几根晶莹伞骨之中!

【技抵·叁佰零壹·时砂·寄魂引】!

此技源于江屿放弃防御,将残存时空本源与意志寄托于伞骨(技起),成于以自身为媒介,引动苏雅破碎心莲本源与伞骨秘图坐标共鸣(技成),目标——以伞骨为桥,强行贯通苏雅、众生炉与自身时之砂,点燃希望之火(技现)!

嗡——!

散落在地的伞骨,在江屿所化流光融入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金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燃烧的火焰,而如同温润的月华,瞬间将苏雅的身体轻柔地包裹起来!她眉心彻底黯淡的心莲烙印处,那燃尽的灰烬之中,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粹的白金光点,被这月华般的柔光引动,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春风唤醒,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那熄灭的众生炉残骸,炉壁上无数代表住客情念的七彩纹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极其微弱地…同步闪烁了一下!

伞骨为桥,寄魂为引!破碎的心莲灰烬、残存的众生情念、复苏的时之砂本源…这三者之间,那被归墟死寂强行斩断的联系,在江屿这近乎自我献祭的疯狂举动下,被强行…贯通了一线!

“就是现在!”烛老浑浊的双眼猛地爆发出精光,枯瘦的双手再次抬起,却不是对着归墟裂缝,而是对着那熄灭的众生炉,对着伞骨下被柔光包裹的苏雅,对着那穹顶裂缝深处翻滚的粘稠黑暗!

他十指以一种超越肉眼极限的速度疯狂舞动,仿佛在拨动无形的命运之弦!一股远比之前凝固时间更加古老、更加晦涩、仿佛源自时光源头的法则波动,从他枯槁的身体内弥漫开来!

【技抵·叁佰零贰·烛照·溯因】!

此技源于烛老引动时光长河源流之力(技起),成于追溯、锚定“众生炉心火未熄”、“情念共鸣未绝”、“时砂守护未亡”之因果基点(技成),目标——于归墟湮灭法则中强行开辟一线“可能”,为薪火重燃奠基(技现)!

“定!”烛老口中,吐出一个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单音节!

**嗡——!**

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栖心阁废墟!那狂暴的能量乱流、肆虐的归墟死寂气息、甚至穹顶裂缝中翻滚的黑暗物质…一切的一切,在这声“定”字之下,都出现了极其短暂、不足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并非时间再次凝固,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对“因果”与“可能性”的强行锚定与干预!在这一瞬,那被归墟烟雨锁侵蚀、被死寂法则判定为“熄灭”的众生炉心火,其“未熄”的微弱因果被强行追溯、放大!散落各处的住客们那绝望中残存的守护情念,其“未绝”的共鸣基点被强行锚定!江屿融入伞骨的守护意志与苏雅心莲灰烬中的一点灵光,其“未亡”的时空守护本质被强行点亮!

这万分之一秒的“溯因”,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用无上伟力,强行凿开了一道通往“火种未灭”这一可能性的缝隙!

缝隙出现的刹那——

被柔光包裹的苏雅,身体剧烈一颤!她手中紧握的伞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顺着贯通的一线联系,如同导火索被点燃,瞬间蔓延至熄灭的众生炉!

轰!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七彩光晕的白金色火苗,如同奇迹般,在众生炉布满裂痕的炉膛中央,猛地跳跃而出!

众生炉——重燃!

虽然火苗微弱,摇摇欲坠,但这一点心火的出现,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整个绝望的栖心阁废墟!

**呼——!**

一股无形的、温暖而浩瀚的波动,以重燃的众生炉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扫过之处,穹顶那些翻滚的归墟裂缝,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边缘的粘稠黑暗物质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持续侵蚀栖心阁地脉的灰雨锁链之力,仿佛遇到了克星,被暂时逼退!

波动扫过重伤昏迷的云璃、墨七,扫过力竭的琴师和林晚秋,他们身上的伤势虽然依旧严重,但那冰冷的死寂侵蚀感,却如同被暖阳照射的薄霜,瞬间消融了大半!一股源自栖心阁地脉本身、被心火引动的微弱生机,开始艰难地滋养他们枯竭的身体。

波动也扫过伞骨下被柔光包裹的苏雅。

她眉心那彻底黯淡的心莲烙印深处,那一点被江屿寄魂引动的白金光点,在众生炉心火重燃的温暖共鸣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猛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稳定!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从光点中涌出,沿着她枯竭的经脉艰难流淌,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久违的春雨。

她苍白枯槁的脸上,那层代表着生命透支的死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分。紧抓着伞骨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呃…”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嘤咛,从苏雅口中溢出。她长长的、沾着水汽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在与沉重的黑暗搏斗,最终…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那双深邃如星海、此刻却写满了无尽担忧与紧张的眼眸。江屿的脸庞近在咫尺,褪去了所有石化的痕迹,恢复了温润的轮廓,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嘴角残留着金色的血迹,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虚弱。他半跪在她身旁,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或者说,是覆盖在她紧握伞骨的手上。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通过他的掌心,渡入她冰冷的身体,与她心莲烙印深处重新跳动的那点灵光交融、共鸣。

那温暖…是他。

不是冰冷的石雕,而是真实的、带着体温的江屿。

苏雅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所有的迷茫在瞬间被巨大的狂喜与失而复得的真实感冲刷得一干二净!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江…屿…”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泣血的颤抖。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这只是濒死前的幻觉。

“我在,阿雅。”江屿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传入她耳中。他握着她手的手掌微微用力,传递着真实的存在感。“别怕…我们…挺过来了…”他的目光扫过她枯槁的白发和眉心黯淡的烙印,眼底的心疼如同实质的刀锋,几乎要将他撕裂。

挺过来了?

苏雅的目光艰难地移动,越过江屿的肩膀。

她看到那熄灭的众生炉残骸上,重新跳跃起了一簇微弱却顽强的白金色心火,七彩的光晕温柔流转,温暖的气息正缓缓弥漫。看到不远处,林晚秋正跪坐在云璃身边,双手散发着微弱的绿光,艰难地维系着对方一丝微弱的生机。看到琴师倚靠在焦黑的断柱旁,手指无意识地搭在琴弦上,闭目调息,脸色惨白但气息尚存。看到墨七残破的机关躯体被藤蔓拖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

还有…废墟入口处,那位佝偻的烛老。他依旧站在那里,枯瘦的身影在微弱心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耷拉着眼皮,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烛照·溯因】,已彻底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烛火。只有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看到心火重燃后的微弱释然。

重燃的心火暂时逼退了归墟的侵蚀,穹顶的裂缝虽然依旧狰狞,但翻腾的黑暗物质暂时停止了扩张,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冰冷的灰雨也变得稀疏了许多。

栖心阁,还在。大家…都还活着。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她淹没的疲惫和迟来的恐惧感,混合着失而??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苏雅。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滑落。

“回…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她反手死死抓住江屿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哽咽破碎,“十年…江屿…十年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屿的声音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却在触碰到她冰冷脸颊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冰冷正从她体内深处弥漫开来!

这股冰冷并非来自外界灰雨,而是源于她自身!源于她心莲本源燃尽后留下的、如同万丈玄冰般的生命枯竭!众生炉心火的重燃,江屿渡入的温暖力量,如同投入冰窟的火星,虽然暂时唤醒了她一丝意识,却根本无法驱散那沉积十年、根植于灵魂深处的酷寒!心莲烙印深处那点重新跳动的灵光,在这股反噬的酷寒冲击下,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苏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刚刚恢复的一丝生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冷…好冷…”她的眼神再次开始涣散,抓着江屿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了力道。

“阿雅!”江屿脸色剧变,瞬间明白了危机所在!心莲燃尽,生命本源枯竭如寒冰深渊,外力注入的温暖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抗衡那根深蒂固的酷寒反噬!若不立刻驱散这股寒劫,她刚刚被唤回的意识将再次沉沦,甚至…彻底熄灭!

怎么办?!

强行灌注力量?只会加速她脆弱经脉的崩溃!众生炉心火?太过微弱,且需维系整个栖心阁地脉!

江屿的目光扫过苏雅苍白如纸的脸,扫过她眉心黯淡的烙印,扫过她枯槁的白发…最终,落在了她微微颤抖、失去血色的唇瓣上。

一个源自古老守护契约、烙印在他时空守护者传承最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温暖传递之法,瞬间浮现心头。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江屿猛地俯下身,双臂穿过苏雅的颈后和膝弯,小心翼翼地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打横抱起,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琉璃。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苏雅涣散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残留的意识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解。

江屿低下头,深邃的星眸中翻涌着刻骨的痛楚与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的额头,轻轻抵上苏雅冰冷汗湿的额头。

“别怕…把‘寒玉劫’…渡给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安抚力量,“相信我…阿雅…”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苏雅茫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江屿温热的唇,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与温柔,轻轻覆盖上了她冰冷颤抖的唇瓣。

【技抵·叁佰零叁·时砂·心焰渡】!

此技源于时空守护者古老契约(技起),成于以心魂为引,唇齿为桥(技成),目标——主动承接、吸纳苏雅本源枯竭反噬的“寒玉劫”(技现)!

嗡!

一股无形的、玄奥的时空涟漪,以两人唇齿相接处为中心荡漾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温暖的激烈交融!

苏雅身体猛地一僵!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如同万年玄冰般的酷寒,正从自己灵魂最深处、从心莲烙印的灰烬本源中被强行抽取、剥离,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涌向唇齿相接之处,涌入江屿的体内!

“呃…!”江屿瞬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抱住苏雅的手臂猛地收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苍白转为一种骇人的青灰色,眉毛、睫毛甚至发梢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可怕寒意,正疯狂地在他体内肆虐、冻结!他刚刚复苏、本就虚弱不堪的时之砂核心,在这股寒劫的冲击下,光芒瞬间黯淡!

这“寒玉劫”,是苏雅燃尽生命本源守护十年留下的致命反噬,其酷寒足以冻结灵魂!江屿竟以自身为容器,主动承接!

然而,就在这酷寒涌入江屿体内的同时——

一股精纯、温暖、带着勃勃生机的暖流,却反方向从江屿的唇齿间,渡入了苏雅的体内!那是他时之砂本源核心最精粹的生命之火,带着他浩瀚的时空守护意志与…毫无保留的深情!

一渡一还!他纳她寒劫,她承他心焰!

“唔…”苏雅破碎的嘤咛再次响起,却不再是痛苦的颤抖。涌入体内的暖流,如同初春最和煦的阳光,温柔地包裹住她那几乎被冻僵的灵魂核心。心莲烙印深处那点即将熄灭的灵光,在这股精纯心焰的滋养下,如同枯木逢春,猛地稳定下来,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闪烁欲灭,反而透出一股新生的柔韧!一股久违的、带着生机的暖意,开始从她灵魂深处滋生,艰难却坚定地驱散着四肢百骸的冰冷。

她枯槁如雪的白发,发根处,竟极其极其缓慢地,透出了一丝…乌黑的光泽!

江屿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承受寒劫的痛苦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又在体表寒气的侵蚀下凝结成冰珠。但他环抱着苏雅的手臂,却始终稳定而有力。他紧闭着双眼,所有的意志都用来对抗那侵入骨髓的寒劫,渡过去的心焰却温柔而持续。

众生炉那簇微弱的心火,似乎也感应到了这发生在咫尺之间的、以生命为代价的温暖传递与守护,七彩的光晕温柔地流转着,将两人相拥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圣的光辉里。

废墟入口处,气息微弱的烛老,耷拉的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目光落在相拥渡劫的两人身上,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丝。

栖心阁废墟之上,重燃的心火摇曳,七彩光晕流转。相拥的两人在微光中构成永恒剪影——他眉睫凝霜替她承下十年寒劫,她枯槁白发根处悄然沁出第一缕墨痕。唇齿间无声的契约流转,是心焰刺透永夜,是归人踏碎冰河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