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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药圃育奇株(1 / 2)

>指尖泪意未散,十年霜寒刺骨。

>江屿跪坐青石,白发垂落如雪瀑,倒映着庭院中流转生辉的玉光并蒂莲。

>布衣茶师一语“当归栖心处”,似谶似引。

>当晨曦穿透月洞门,照亮后院石像废墟旁那片荒芜的药圃——

>一粒深埋冻土、本该枯死的“千机藤”种子,正贪婪吮吸着昨夜滴落的冰泪残痕。

>江屿颤抖的手捧起那抹微不可察的嫩绿,

>苏雅素白旗袍的侧影,却在幼苗破土的微光中,于他掌心再次朦胧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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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心阁后院,死寂被强行缝合,空气里弥漫着清冽茶香、草木生息与淡淡的血腥气。玉光并蒂莲虚影悬浮半空,枯荣双蕊流转不息,无声昭示着某种跨越死生的平衡。月光流泻,映照着青石板上斑驳的血迹、散落的碎石,以及…那个跪坐在冰冷废墟旁、如同石化了的身影。

江屿。

他维持着昨夜最后伸手探向虚空的姿势,指尖微微蜷曲,凝固在虚空之中。那滴穿透青雾落于指尖、由十年霜雪孤寂凝成的冰凉“泪意”,早已渗入皮肤,只余下一丝寒彻骨髓的余韵,如跗骨之蛆,缠绕在灵魂深处,比归墟的永恒死寂更令人窒息。白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干裂起皮的嘴唇。胸膛之下,那颗沉雄搏动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心口流转的温润玉泽剧烈闪烁,仿佛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枷锁,又仿佛随时会因这无边的悲恸而再次碎裂。

布衣茶师的话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他混乱的识海:“魂归有路,莲影非虚。欲见故人颜,当归…栖心处。”

栖心处…栖心阁?这座她耗尽心血、筑起十年等待的囚笼?这满地碎石、这空悬莲影,就是她最终的“归处”?

绝望如同黑色的沥青,一层层覆盖上来,将他初醒时那点微弱的生机都浸染得沉重粘稠。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茶师话语中那点模糊的指引意味。世界在他眼中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废墟的灰白与莲影的冷玉光泽。

“屿哥…”陆离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沉寂。他在茶引青雾和陈默器引的双重滋养下,内伤已稳住大半,此刻挣扎着挪到江屿身边不远处,却不敢贸然触碰。“苏雅姐…她最后的意念显化,说明她并未完全消散!茶师前辈的话…”

“闭嘴。”江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低沉压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目光依旧死死钉在昨夜青雾消散、苏雅虚影颔首的地方,仿佛要将那片虚空看穿。

陆离喉咙一哽,剩下的话噎在口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看向另一边。

林晚秋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刚苏醒、气息依旧极其微弱的香婆婆,一点点给她喂着温热的清水。老人浑浊的眼睛半睁着,茫然地看着周遭的狼藉和空中那巨大的莲影,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杜衡那条被茶引青雾强行复位固定的右腿,此刻被林晚秋用撕下的衣襟和几块木板简单捆扎着。剧痛虽缓,但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让他只能半靠在廊柱下,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依旧不时从额角滚落。他紧抿着唇,刚毅的脸上满是压抑的痛楚和对江屿状态的深深忧虑。

最紧张的当属陈默。他盘膝坐在老锁头身边,那只带血的手指依旧紧紧按在老人焦黑枯槁的手腕经脉上。指尖的幽蓝光芒**[技抵·玖·器引·溯脉归源·残躯回春]**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却被他以惊人的意志死死维持着。他脸色惨白得吓人,鼻端和嘴角都挂着干涸的血迹,身体因过度消耗和精神高度集中而微微颤抖。老锁头嘴角溢出的暗金死气虽然被大幅遏制,脉搏也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终究…还吊着一口气。陈默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全部的意念都沉入那片被归墟金砂侵蚀的“废墟”中,用那微弱的蓝光,笨拙却执着地一点一点清理着盘踞在关键节点上的蚀痕。

布衣茶师静静地立在月洞门下,身影几乎与廊下的阴影融为一体。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那盏光华内敛的万古同悲盏,盏底那圈泪痕水渍黯淡无光。他那双澄澈如深秋潭水的眼眸,无声地扫过院中每一个挣扎的生命,最后落在江屿死寂的背影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一夜煎熬。

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清冷的晨曦终于艰难地穿透栖心阁后院弥漫的悲伤与死气,斜斜地洒落下来。

光线最先照亮了月洞门旁那片石像的废墟。冰冷的碎石在晨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无声控诉。接着,光晕移动,照亮了废墟边缘、紧邻着后院回廊下方那片小小的区域——那是苏雅十年前亲手开垦的药圃。

十年等待,客栈主人无心莳花弄草,药圃早已荒废。土壤板结龟裂,覆盖着厚厚的枯枝败叶和经年的尘埃,一片死寂的灰褐色。几株早已枯死的药草残骸如同扭曲的黑色骸骨,凄凉地戳在冻土里,诉说着被遗忘的时光。唯有几簇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在角落缝隙里苟延残喘,透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绿意。

这本是后院最不起眼、也最令人心酸的角落,象征着主人漫长等待中被刻意忽略的生机。

然而此刻,当晨曦的金线如同精准的刻刀,一寸寸拂过这片荒芜的药圃时——

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尘埃和枯叶彻底掩埋的嫩绿色彩,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微小石子,骤然在江屿死水般的视野边缘,荡开了一丝涟漪。

那点绿,出现在药圃最靠近昨夜石像废墟核心、残留着微弱玉白光晕的位置。就在那片光晕曾经笼罩过的、冰冷的冻土之上!

江屿原本死死钉在虚空的目光,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焦距一点点汇聚,最终落在那点微不可察的嫩绿之上。

是什么?杂草?还是…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在他死寂的心湖深处炸开!心口那温润的玉泽光芒猛地一跳,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牵引!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僵硬了一夜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他猛地从青石板上撑起,踉跄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荒芜的药圃!膝盖重重砸在冰冷板结的冻土上,碎石和枯枝硌得生疼,他却浑然不觉。

“屿哥!”陆离惊叫一声,挣扎着想跟上。

“别过来!”江屿头也不回,嘶哑地低吼,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颤抖。他伸出那双布满昨夜爬行留下的血痕和污垢、此刻仍在微微颤抖的手,如同朝圣的信徒捧起圣物般,小心翼翼地、近乎屏息地,拂开覆盖在那点嫩绿之上的厚重枯叶和冰冷尘埃。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生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枯叶和尘埃拂去,下方的景象清晰地暴露在晨光之中。

板结龟裂的冻土中央,一个小小的、指节大小的土坑里,静静地躺着一粒…奇特的种子。种子本身呈深沉的墨绿色,表面布满玄奥复杂的天然银色纹路,如同被岁月铭刻的密码。这种子江屿认得——是极其罕见、据说早已绝迹的疗伤圣药“千机藤”的种子!当年苏雅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寻得几粒,珍而重之地种下,却无一发芽,最终枯死在这片药圃中。

此刻,这粒本该在冻土中沉寂至彻底腐朽的种子,竟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一道纤细得如同婴儿发丝、却蕴含着惊人生命力的嫩绿色胚芽,正顽强地从那道缝隙中探出头来!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在这株幼芽探出的裂口边缘,以及包裹着它的湿润泥土上,残留着几滴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如同凝固霜雪般的液滴痕迹!

那液滴散发着一种江屿灵魂深处无比熟悉、刻骨铭心的冰凉气息——正是昨夜穿透青雾,滴落在他指尖的那“十年霜雪凝成的泪意”!

是苏雅的泪!是她残存的意念、她最后的悲伤与孤寂,浸润了这片冻土,唤醒了这粒沉寂十年、本该彻底死去的奇种!

“雅儿…是…是你吗?”江屿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置信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用尽毕生温柔,试图去触碰那株在泪痕滋养下破土而出、嫩得让人心碎的胚芽。

就在他布满血痕、带着泥土气息的指尖即将触及那抹嫩绿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心口流转的温润玉泽,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这光芒并非外放,而是瞬间内敛,仿佛受到那幼芽深处某种同源气息的强烈召唤!

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件在归墟沉沦十年、早已破败不堪、沾满血污泥泞的旧布衫,心口的位置,猛地荡漾开一片柔和却坚韧的玉白色光晕!光晕并非无形,而是瞬间勾勒出极其繁复玄奥的纹路——那纹路,竟与苏雅生前旗袍上、随她心绪变幻而生的天然纹理,如出一辙!这是她留在他身上、最深的烙印,是他与她之间超越时空的“纹心”羁绊!

**【纹心·残痕·通幽显化】**!

心口衣衫的玉白纹路光芒大盛!无数比发丝更细、纯粹由柔和玉光凝成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根须,瞬间从衣衫纹路上迸射而出!它们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地、温柔地缠绕上药圃冻土中那株刚刚破土的千机藤嫩芽!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被玉光丝线缠绕的千机藤嫩芽猛地一颤!紧接着,一股远比它本身稚嫩形态所能承载的、浩瀚而沉静的生命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眷恋与守护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些玉光丝线,汹涌澎湃地反向倒灌回江屿的胸膛!

“呃啊!”江屿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一震!巨大的信息流伴随着强烈的情感冲击,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