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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锁匠开玄匣(1 / 2)

归墟深处,是时间的坟场。无穷无尽的金色时之砂,裹挟着被磨灭的过往与未来碎片,形成吞噬一切的死亡洪流。熵魔庞大的意志如同污浊的黑潮,在砂砾间流淌、增殖,贪婪地啃食着任何闯入的“存在”。

就在这片绝望的砂海中央,一点微弱的玉白光芒,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顽强地摇曳着。

那是苏雅最后的心莲。

她的意识早已被砂砾的冲刷和熵魔意志的侵蚀撕扯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点执念——找到他,守护他。这执念化为心莲,在毁灭的洪流中绽放,是她存在最后的锚点。旗袍心口处,那朵并蒂莲纹路的光华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砂砾如同亿万只贪婪的蚁虫,不断啃噬着花瓣的边缘,每一次冲刷都带走一片微小的光屑。

就在这朵玉白心莲咫尺之遥的地方,漂浮着一缕更微弱、更缥缈的残焰。

江屿。

他的形态几乎无法辨认。构成身体的物质在时空反噬与熵魔触手的双重蹂躏下,早已被剥离殆尽,只剩下一个由燃烧的血色焰光勉强勾勒出的、极度残破的人形轮廓。那血焰稀薄如烟,摇曳不定,仿佛一阵稍大的砂砾风就能将其彻底吹散。属于“江屿”的意识与记忆,早已被漫长的痛苦和归墟的侵蚀消磨殆尽,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黑暗之中。支撑着这缕残焰没有立刻消散的,只剩下一种烙印在灵魂最底层的、近乎本能的动作——他那仅剩的、由几根虚幻指骨勉强构成的右臂,依旧固执地、向前伸展着,指尖的方向,死死指向那朵在砂砾洪流中艰难绽放的玉白心莲。

守护她。

这是被遗忘的过去刻下的最后一道指令,是残魂在彻底湮灭前唯一的执念。

然而,这执念也在飞速减弱。血焰越来越淡,那伸出的骨臂也变得越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入这片永恒的金色荒漠,再无痕迹。

就在此刻!

一道由玉白、胭脂红、暗金三色交织而成的狂暴光束,如同撕裂永夜的雷霆,猛地贯穿了归墟混乱的时空屏障,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苏雅那朵摇曳的玉白心莲之上!

这道光束,承载着栖心阁众人孤注一掷的呐喊,更承载着柳烟以自身心魂为柴、强行点燃的——来自十年前那个雨夜最惨烈、最刻骨铭心的血魂记忆!

轰——!

如同沉寂的火山被投入了滚烫的星核,苏雅那濒临熄灭的玉白心莲,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莲瓣在光束冲击下疯狂舒展、绽放!玉白的光芒不再是微弱的抵抗,而是化为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瞬间将周围汹涌的砂砾洪流排开!心莲核心深处,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与撕裂般的痛楚,如同亿万根银针同时刺入!

暴雨冰冷的触感…街道湿滑的青石板…身后撕裂空间的恐怖能量…那个决绝推开她的身影…喷溅在月白手帕上的滚烫鲜血…最后一眼那无尽眷恋与诀别的痛楚…

“江屿——!!!”

一声无声的灵魂尖啸,穿透了归墟的混沌,在苏雅破碎的意识核心中炸响!这并非她此刻的呼唤,而是十年前那个雨夜,她眼睁睁看着爱人消失时,被绝望凝固在灵魂深处的呐喊!此刻,被这穿越时空的血魂共鸣,彻底引爆!

心莲的光芒,因这迟来了十年的极致悲恸与明悟,骤然带上了一层玉石俱焚般的惨烈与决绝!

这股源于苏雅灵魂深处的狂暴共鸣,如同最强烈的电流,瞬间传导至近在咫尺的那缕残焰!

嗤啦!

江屿那缕稀薄如烟、即将彻底消散的血色残焰,被这股同源共鸣的力量狠狠击中!残焰剧烈地扭曲、膨胀、收缩,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他那早已被混沌和痛苦吞噬、模糊一片的眼瞳位置,在这狂暴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猛地荡开一圈剧烈的涟漪!

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真实存在的星光,在那片混沌的深处,极其艰难地、顽强地……亮了起来!

“阿…阿雅……?”

一个破碎的、仿佛隔着亿万光年传来的意念碎片,极其微弱地在残焰中一闪而逝。

伴随着这点星光的亮起,那缕本应彻底消散的残焰,竟奇迹般地凝实了一丝!虽然依旧稀薄,虽然血焰仍在流逝,但崩解的速度被强行遏制了!那只伸向心莲的骨臂,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灌注,五指猛地向内一蜷!不再是无意识的指向,而是带上了一种……想要抓住、想要触碰的……渴望!

他“看”到了!

看到了近在咫尺、光华灿烈的玉白心莲!那光芒中透出的无尽悲伤、刻骨思念与豁出一切的守护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刚刚复苏一丝的“存在”之上!

轰隆隆——!

熵魔庞大的意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激怒!这片金色砂海是它的领域,是它吞噬一切的餐桌!任何想要夺走“食物”的行为,都是对它无上的亵渎!无数由纯粹时之砂凝结成的巨大触手,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魔爪,裹挟着磨灭万物的金色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朝着那朵爆发的玉白心莲和那缕凝实了一丝的残焰,狠狠绞杀、吞噬而来!砂砾的摩擦声尖锐刺耳,形成死亡的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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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心阁后院。

狂风如怒兽般嘶吼,卷着冰冷的雨丝和滚烫的魂火余烬,在小小的院落里疯狂肆虐。青石板地面蒸腾起氤氲的白汽,古井口喷涌的金色光索如同被激怒的巨龙,剧烈地扭曲、膨胀、收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每一次伸缩,都牵动着整个栖心阁的地基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狂暴的力量连根拔起!

光索深处,那朵由玉白、胭脂红、暗金三色交织成的灯塔虚影,在柳烟【技抵·肆·心衣·灵韵溯源·血魂共鸣·极致燃烧】的支撑下,爆发出刺穿风暴的光芒,牢牢锚定着归墟深处的坐标。

杜衡如同被钉在烧红烙铁上的磐石,整个人死死压在井边那光芒万丈、剧烈震颤的深红陶罐之上!【技抵·捌·魂铸·归墟引渡】的力量被他催发到了极致,双臂肌肉贲张如铁,青紫色的血管根根暴凸,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陶罐内壁流淌的金色剑痕与玉白胭脂红的并蒂莲纹路,此刻已经化为沸腾的熔岩,疯狂冲击着罐壁!罐壁上江屿泥胎影像指尖射出的那道金色光束,更是粗壮如柱,源源不断地注入井口光索,维持着那条通往归墟深处的狂暴通道!

“呃啊——!”杜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又被狂暴的能量瞬间蒸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通道彼端那两股微弱却顽强抵抗的存在,以及熵魔那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毁灭意志!陶罐滚烫得几乎要融化他的手掌,每一次光索的剧烈震颤,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

“杜衡哥!撑住!”林晚秋的呼喊在狂风中显得如此微弱。她和陈默一左一右,死死抵住杜衡的后背,试图分担那恐怖的压力。林晚秋的指尖,属于厨娘的【技抵·贰·味引·抚魂安魄】的微弱暖意,如同涓涓细流,不顾一切地渗入杜衡紧绷到极限的肌肉与心神,试图抚平那狂暴力量带来的撕裂痛楚。但这暖流在归墟引渡的磅礴伟力面前,渺小得如同杯水车薪。

陆离背靠着被雨水浸透的廊柱,脸色比纸还白,怀中的星盘黯淡无光,显然已无力再为通道注入星力稳定。他锐利的鹰眸死死盯着井口沸腾的光索和那三色灯塔虚影,嘶声喊道:“灯塔在晃动!柳姨的灵韵在衰竭!血魂共鸣是双刃剑!它在唤醒江屿,也在加速消耗柳姨的心魂!这样下去…灯塔熄灭只在顷刻!通道会崩塌!”

仿佛印证着他的话——

噗!

柳烟身体再次剧震,又一口心头血狂喷而出,尽数洒在手中那方早已被新旧血渍浸透的旧帕上!她枯槁的身形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晃,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衣襟前那朵并蒂莲绣纹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疯狂地明灭闪烁!那维系着灯塔的三色光束,如同信号不良的灯柱,开始出现剧烈的抖动和闪烁!光束核心那朵胭脂红并蒂莲与暗金血印的虚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柳姨!”香婆婆佝偻着冲上前,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柳烟冰凉的手腕,属于引魂香一脉的【技抵·壹·香引·定魄凝神】的微弱力量,试图稳住她摇摇欲坠的心神。但柳烟此刻燃烧的是心魂本源,普通的定神之力,收效甚微!

老槐瘫坐在湿冷的廊檐下,靠着柱子剧烈地喘息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浑浊的眼睛绝望地看着那明灭不定的灯塔,看着杜衡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看着柳烟惨白如鬼的面容。那方浸透江屿和自己鲜血的旧帕,似乎成了压垮所有人的巨石。

希望,在熵魔的反扑和柳烟心魂的急速燃烧下,再次濒临破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再次笼罩的窒息时刻!

“让开!”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质感、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穿透了狂风暴雨和能量轰鸣,清晰地传入后院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通往前院的回廊入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极其瘦削的男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着油污的深蓝色工装。他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瞳孔深处仿佛沉淀着无数精密齿轮转动的冷光,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井口那狂暴沸腾的金色光索,以及光索深处明灭不定的三色灯塔虚影!他肩上斜挎着一个老旧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工具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

那是一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指肚圆钝的手,看上去毫不起眼,像是常年做粗活的手。但这双手此刻却异常稳定,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他的右手正死死抓着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青铜匣子!

那匣子古拙异常,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暗哑铜绿。但此刻,在栖心阁后院这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在那三色灯塔明灭的光芒映照下,这看似平凡的青铜匣子表面,竟隐隐流淌过一丝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暗金色泽!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锁住时光、禁锢空间的厚重气息,从匣子上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