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羊羽付出了什么。那不是简单的力量透支,而是以自身灵魂和“盘古”意志碎片为燃料,点燃了那开天辟地的一击!其反噬,足以将任何存在从概念上抹杀。
“再快一点!”她对着通讯频道嘶吼。
运输机几乎是以超越设计极限的速度,冲回了风域湖基地。早已接到通知、严阵以待的医疗团队立刻将羊羽接手,用最快的速度送往“阴阳眼”。
再一次,羊羽被安置在那太极旋涡的核心。磅礴的灵能生机涌入他的身体,林夕小心翼翼地喂入浓缩的灵能生命液。
然而,这一次,情况远比上一次严重。
乳白色的生命液能量进入他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维持住那最后一丝生机不灭,却无法唤醒他沉寂的意识海,无法修复那规则层面的创伤。他胸口的“心核碎片”也变得黯淡无光,只有微不可察的温热,证明着它尚未彻底沉寂。
一天,两天,三天……
羊羽始终没有醒来。他的身体在“阴阳眼”和生命液的滋养下,机能勉强维持,但意识却如同陷入了永恒的沉睡,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正在缓慢地滑向“虚无”的深渊。
陈院士组织了数次专家会诊,尝试了各种已知的、甚至尚未经过验证的疗法,全都无功而返。
“他的伤……不在身体,而在‘根源’。”陈院士疲惫而绝望地对林夕说,“那种层级的对抗,超越了我们目前的理解。盘古意志的爆发保护了他,也几乎耗尽了他作为‘载体’的一切。现在……只能看奇迹了。”
林夕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守在“阴阳眼”畔。她看着羊羽安静沉睡的容颜,往日里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紧闭着,仿佛再也不会睁开。
恐惧、悔恨、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如果……如果当时她再坚决一点,不让他参加行动……如果她能有更强大的力量,不需要他付出如此代价……
“哥……”她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羊羽冰冷的额头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醒过来……求求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羊羽胸口的“心核碎片”,似乎受到了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执着的牵引,突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羊羽自身独特气息的灵能波动,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火星,在他近乎死寂的意识海中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林夕佩戴在胸前的一枚、由羊羽很久以前送给她的、蕴含着他一丝本源灵能的普通玉佩,竟然也同步发出了一丝微热!
林夕猛地抬起头,捕捉到了那丝微弱的波动和玉佩的异常!她脑海中瞬间划过一道闪电!
是了!羊羽的“弦音感知”,他独特的灵能频率!他的伤在于“存在”概念的动摇,那么,能否用与他同源的、稳定的“弦音”,去共鸣、去唤醒、去重新“锚定”他那即将消散的“存在”?
这个想法疯狂而大胆,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陈院士!”林夕立刻联系实验室,“立刻分析羊羽灵能光谱中,他最本源、最稳定的‘弦音’基准频率!我需要最精确的数据!”
“另外,调动基地所有灵能共鸣发生器,以‘阴阳眼’为核心,构建一个超大型的灵能共鸣场!”
“还有……把我之前封存的、所有羊羽参与‘锚点’实验的数据,尤其是他精神力稳定期的灵能波纹记录,全部调出来!”
林夕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但她必须试一试!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整个基地为了林夕这个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高速运转起来。技术人员日夜不休地分析数据,工程师们紧急调试着庞大的灵能设备。
一天后,一切准备就绪。
以“阴阳眼”为中心,数十台大功率灵能共鸣发生器被部署在周围,构成了一个复杂而精密的仪式场。林夕站在水域边缘,手中握着一枚特制的、已经录入并放大了羊羽本源“弦音”频率的灵能水晶。
羊羽依旧安静地躺在水中央的小舟上。
“开始!”林夕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灵能缓缓注入手中的水晶。
嗡——!
共鸣发声器同时启动,柔和而强大的灵能波动以特定的频率荡漾开来,与林夕手中水晶发出的、属于羊羽的独特“弦音”完美同步。
整个“阴阳眼”的水面开始荡漾起奇异的波纹,乳白色与深蓝色的能量不再仅仅是自然流转,而是开始随着那共鸣的“弦音”节奏,缓缓脉动。
林夕闭上眼睛,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意志,都投入到那共鸣之中。她不再是一个指挥官,只是一个试图用尽一切力量呼唤亲人的女孩。她回忆着与羊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共同经历的艰难、那些彼此扶持的温暖、那些深藏在心底未曾言说的情感……所有这些炽热的情感,都化作了最纯粹的精神力量,融入了那共鸣的“弦音”之中。
“哥……听到了吗?”
“这是你的频率……这是你的声音……”
“回来……”
“我在这里等你……”
她的意念,如同最温柔的触手,通过那共鸣的弦音,一遍又一遍地拂过羊羽沉寂的意识海,呼唤着那深藏在虚无边缘的自我意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共鸣场持续运转着,林夕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维持如此高强度、高精度的精神共鸣,对她的消耗同样巨大。
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一直沉寂的、羊羽胸口的“心核碎片”,突然再次跳动了一下!这一次,比之前要清晰得多!
紧接着,他那如同死水般的意识海中,那点微弱的、属于羊羽自身的灵能火星,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如同星火燎原般,开始顽强地、缓慢地壮大!
他冰冷的身体,开始恢复一丝暖意。
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开始在林夕的共鸣感知中浮现……
……黑暗……虚无……好冷……
……有人在叫我……
……是小夕……
……声音……好熟悉……
……不能睡……不能消失……
……答应过她的……
“有效果!”一直监测着数据的陈院士激动地喊了出来,“羊羽的意识活性在提升!规则崩溃趋势停止了!他在回应共鸣!”
林夕精神大振,不顾几乎要裂开的头痛,更加专注地维持着共鸣。
那属于羊羽的灵能火星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了一簇虽然微弱,却稳定燃烧的火焰。他沉寂的意识海,终于掀起了波澜。
小舟上,羊羽那紧闭了数日的睫毛,再次颤动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迷茫,没有涣散。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那双眸子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却清晰地映出了守在水畔、泪流满面却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的林夕的身影。
他看着她,极其缓慢地、用力地,扯出了一个虚弱却真实的微笑。
嘴唇翕动,微不可闻的声音,却清晰地通过共鸣场,传入了林夕的心中:
“小夕……我……回来了。”
刹那间,林夕泪如泉涌。
她知道,她终于将他,从那彻底的“寂灭”边缘,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这一次,不再是盘古意志的庇护,而是他们之间超越生死的羁绊,以及羊羽自身那坚韧不拔的求生意志,共同创造的奇迹。
笼罩在风域湖基地上空的死亡阴影,随着那“寂灭”意志分身的溃散和羊羽的苏醒,终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