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影”小组主导的的反制行动,在绝对的静默中展开。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网络攻击,而更像是一次精密的“外科手术式”渗透。借助国家级的网络战资源,行动小组沿着那条被发现的微弱数据流,逆向潜行,绕过层层代理和陷阱,最终成功触及了“暗影蜘蛛”位于某个中立国数据中心的跳板服务器核心。
行动的目标并非破坏,而是窃取与误导。
在极短的时间内,“镜影”的行动专家像最高明的窃贼,悄无声息地复制了服务器中所有与风域湖基地相关的日志、指令记录以及可能存在的组织联系信息。同时,他们植入了一套精心编制的“镜像”程序。这套程序会接管数据外泄通道,未来所有从此通道外传的数据,都将先经过“镜像”程序的过滤与篡改——真实的情报被截留,取而代之的是由“镜影”小组精心炮制的、看似合理实则充满误导性的虚假信息。这相当于在“暗影蜘蛛”的望远镜前,巧妙地放置了一块哈哈镜。
行动顺利完成,未触发任何警报。当陈东升收到“任务完成,安全撤离”的确认信号时,紧绷了数十个小时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这次成功的反制,不仅掐断了对手一个重要情报源,更有可能在未来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获取的那些日志和记录,随即被送入深度分析,试图从中剥离出关于“暗影蜘蛛”组织结构、运作模式甚至成员身份的蛛丝马迹。
然而,就在网络空间的反击初战告捷的同时,现实世界中的另一条战线,却传来了令人揪心的消息。
由林夕亲自挂帅的“燧石”项目,在经历了初期理论验证的兴奋后,陷入了艰难的瓶颈期。超高功率密度脉冲能源核心的核心,在于那种能够承受极端电场并发生可控拓扑相变的新型量子材料。实验室已经合成了数十种符合理论预测的候选材料,但在实际测试中,它们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有的材料在临界电场下直接发生不可逆的晶格崩塌,化为齑粉;有的虽然能短暂引发相变,但能量释放过程极不稳定,如同失控的野马,无法形成有效的功率脉冲;更有甚者,在测试中引发了小范围的能量涡流,差点损坏了价值千万的实验设备。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消耗的不仅是巨大的经费,更是研发团队的精力和信心。那间被重重保护的“燧石”核心实验室里,气氛日益凝重。烧焦的元器件气味、屏幕上反复出现的错误数据曲线、以及团队成员眼中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困惑,构成了项目进展的主旋律。
林夕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作为项目的提出者和领导者,每一个失败都像是对她判断力的一次拷问。她几乎住在了实验室,纤细的手指在控制终端和实验日志间飞快移动,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却依然闪烁着不肯服输的光芒。她反复检查每一个实验参数,推演每一种材料可能的失效机理,与团队成员进行近乎苛刻的数据复盘。
“林教授,第三十七号样品……又失败了。”一名年轻的研究员低声汇报,声音带着沮丧。
林夕走到那台复杂的高压场效应测试装置前,看着腔内那片已经变得焦黑、碎裂的材料薄片,沉默了片刻。她伸出手,隔着防护玻璃,轻轻拂过那片失败的区域,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物质最深层的微观结构。
“失败是数据之母。”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它告诉我们,这条路不通,或者我们遗漏了某个关键的条件。记录下所有的参数,尤其是电场爬升速率和材料内部应力分布的模拟数据。我们缺少一个……一个能让能量‘驯服’地流过拓扑界面的‘开关’。”
她提出的“能量驯服开关”概念,成为了团队下一步攻关的重点。但这谈何容易?这涉及到了量子力学、凝聚态物理和材料科学的最前沿领域,很多现象甚至缺乏成熟的理论描述。
连续的挫折和高度紧绷的工作,终于让林夕的身体发出了警告。在一个深夜,她因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神透支,在实验室里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险些摔倒,幸好被旁边的助手扶住。
消息很快传到了羊羽那里。他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到实验室附属的休息间。
看到林夕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闭目蹙眉,额头上还敷着冷毛巾,羊羽的心猛地一揪。他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轻轻坐在旁边。
“小夕,”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丝责备,“你必须休息。‘燧石’很重要,但没有任何项目值得你用健康去拼。”
林夕睁开眼,看到羊羽眼中的担忧,勉强笑了笑:“哥,‘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关键节点卡在这里,我睡不着。”
“瓶颈不是靠透支身体就能打破的。”羊羽语气坚定,“有时候,退一步,反而能看得更清楚。还记得我们练太极时,那种‘松而不懈,紧而不僵’的感觉吗?科研也是如此,需要张弛有度。”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安排了,明天你必须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然后强制休息两天。这是命令,也是……我的请求。”
林夕看着羊羽,知道他心意已决,也知道他是对的。她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羊羽握住她微凉的手,传递着温暖和力量:“‘燧石’是探索无人区,失败是常态。你不要把所有压力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肩上。相信团队,相信我。”
在林夕强制休息的两天里,羊羽暂时接管了“燧石”项目的日常协调。他组织了几次跨学科的“头脑风暴”会议,邀请了一些并未直接参与项目、但思维活跃的基础理论物理学家和数学家参与讨论,希望能带来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