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8年的泉州港正值鼎盛时节,初夏的南风吹拂着刺桐花,将整座城池染成一片绯红。马可·波罗身着三品孔雀补服,站在即将出征爪哇的宝船镇海号的龙骨前。这位被忽必烈钦点为泉州市舶司提举的威尼斯人,此刻正按中华礼制,将混着朱砂的雄黄酒缓缓洒在取自长白山的松木上。
镇海号的建造融合了东西方智慧。总匠师李良取来《泉州舰船谱》,指着新设计的水密隔舱解释道:此技承自福州,一舱破损不致全船沉没。马可却提出改良建议:在隔板接缝处嵌入威尼斯沥青,再以阿拉伯胶密封。这个创新后来使宝船在爪哇海战中承受了五处创伤仍安然返航。
最隆重的仪式在午时三刻举行。马可按《鲁班经》记载,将铸有永镇南洋的银符钉入龙骨。当他用闽南语高诵顺风相送时,围观的蕃商发现这位西洋官员竟熟练地使用罗盘定位,其手法兼具热那亚水师的精准与福建舟师的玄妙。
登船验收时,马可特别注意战船的火器配置。他命人将回回炮震天雷分别安置在艏艉,又借鉴威尼斯桨帆船的设计,在船舷加装可收放的铁网——这套防御体系后来被收录进《武备志·海防篇》。
某日清晨,港区来报有艘悬挂圣马可狮旗的商船请求入港。马可登船查验时,在散发着乳香味的货舱里,竟听见有人用威尼斯方言哼唱他幼时常听的船歌。转身望去,那个正在清点丝绸的金发青年,赫然是与他同在利多海滩拾过贝壳的吉安·达内洛。
马可!故人惊呼,里亚尔托市场都说你成了契丹皇帝的宠臣!两人相拥时,吉安触摸到他官袍上的缂丝麒麟,不禁低语:你这身装束比总督更像东方亲王。
当晚在栽满刺桐树的番坊酒肆,吉安取出珍藏的基安蒂红葡萄酒。酒过三巡,他神秘地展开幅绘在羊皮上的地图:这是热那亚人从君士坦丁堡窃得的秘宝——最新版托勒密世界舆图。
在跳跃的油灯下,马可发现这幅地图竟标注着阿拉伯航海家从未记录的岛屿。更令他震惊的是,印度洋沿岸的港口位置与他在市舶司档案所见截然不同。吉安指着地图边缘的空白感叹:托勒密认为世界止步于马来半岛。
马可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鎏金笔记本,将泉州蕃商口述的航线逐一补绘:
自忽鲁谟斯至柯枝的季风航路
三佛齐王国周边的暗礁分布
爪哇盛产丁香的火山群岛位置
乃至琉球渔民传授的通往的洋流
当东方晨曦染红刺桐花时,这幅融合古希腊地理学与元代航海知识的地图已然成型。吉安凝视着新添的蜿蜒航线,颤声说:你这是在重绘世界的模样。
在随后三日里,两位威尼斯人进行着跨越文明的对话。马可展示了他编纂的《万国货殖通译》,其中收录了阿拉伯数字与苏州算盘的转换法则;吉安则带来欧洲最新的双桅帆船设计图,其上竟标注着中文二字。
最珍贵的交流发生在番坊的礼拜寺。当穆斯林商人进行晨礼时,马可向故友解释:这些波斯跪拜的方向,恰与威尼斯教堂祭坛朝向相同。他翻开鎏金笔记本的某一页,上面用金线绘制着三大宗教圣地的方位比较图。
临别前夜,马可特意穿上江南绸缎裁制的质孙宴服,佩带大汗御赐的虎符。吉安举着玻璃杯惊叹:若总督见到你这般气象,定会重新思量东方神话的真伪。
分别时刻,马可将最新校订的《航海指南》赠予故人,书中特别标注了自波斯湾至泉州的完整航线。吉安则回赠威尼斯总督的亲笔信函——这封盖着金狮火漆的文书,后来成为元朝与欧洲首次正式通使的契机。
当圣马可狮帆缓缓驶离刺桐港时,马可独立在九日山祈风石刻前。他手中那幅增补过的托勒密地图,在阳光下显现出连接东西方的完整贸易网络。远处镇海号正在升起风帆,预备载着他的理想远征南洋。
此后三个月,马可主持修订的《至元市舶则例》新增了番商权益条款,其中融入了威尼斯商法精髓。而他与吉安共同校勘的世界地图,后来被阿拉伯学者抄录,成为伊本·巴图塔远游东方的导航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