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的档案库深埋地下,烛火摇曳,卷帙浩繁如海,陈年的墨香与纸张霉变的气味混合,沉淀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唯有轮椅碾过石板的细微声响,以及书页快速翻动的沙沙声,打破这片死寂。
无情面前的长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的目光扫过纸页的速度,远超常人。冷血抱剑立于阴影角落,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唯有偶尔掠过案卷的锐利眼神,显示他并未放松警惕。
陆小凤却没有待在档案库。他正坐在六扇门后院一棵老槐树的枝桠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眯着眼看着下方院子里来来往往的捕快。花满楼静立树下,仿佛在感受穿过叶隙的风。西门吹雪则不知隐于何处,或许在屋顶,或许在更远的暗巷,他的存在本身就如一柄悬于暗处的利剑。
“查到了。”无情冰冷的声音透过档案库厚重的石门传来,并不响亮,却清晰地落入院中三人耳中。
陆小凤翻身落下,与花满楼一同走入档案库。
“幽冥使者,本名乌勒,出身西域小国,精擅幻术与腹语,兼修邪门音功,三年前于关外玉门镇,以幽冥鼓词连害一十三名商旅,取其头颅布置邪阵,意图修炼某种秘术。”无情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诵读一段与己无关的文字,“后被游历关外的西门吹雪斩杀,枭首示众。案卷记载,其无同党,随身物品尽数焚毁。”
“尽数焚毁?”陆小凤挑眉,“那这鼓词,这小鬼雕像,怎么又冒出来了?莫非他掉了脑袋还能传艺?”
“并非没有可能。”花满楼轻声道,“音功幻术,亦可录于秘籍,雕像制法,亦可留于图谱。乌勒虽死,他所依仗的那些邪门歪道,未必随之湮灭。”
无情继续道:“根据神侯令谕,扩大检索范围。发现近二十年间,各地零星上报过七起类似手法案件,皆以诡异鼓词或幻术惑人,伴有无头或取首之举,但规模远小于乌勒,且作案者均很快伏诛或失踪,未能深究。其共同点在于,案发地附近,均有人提及‘鬼嶙’或‘雾山’之词,语涉荒诞,多被视为乡野怪谈,未录入正卷,只散见于各地捕快的私人札记或口述记录。”
鬼嶙?雾山?
陆小凤立刻想起那铁牌上的图案——云雾缭绕的山峰!
“还有,”无情从一堆散乱的旧纸中抽出一份泛黄的札记副本,“这是十年前一位退休老捕快的回忆手稿。他曾追踪一名使用幻音害人的妖人至川滇交界的密林,那人负伤逃入一片终年云雾封锁、被称为‘鬼哭岭’的险地,再无踪迹。老捕快在手稿中提及,当地土人传言,岭内有‘鬼仙’,能驱雾弄影,摄人魂魄。”
线索再次指向云雾深山与鬼祟之事!
“鬼哭岭……”陆小凤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光芒越来越盛,“看来,我们这位无头杀手,或者他的师承老巢,很可能就在这种地方。京城这七位大员,不过是他们新一轮‘修炼’或‘仪式’的祭品。”
他猛地看向无情:“神侯那边,对京城戏班、香料源的排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