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赵府。
昔日戒备森严、雅致非凡的副统领府邸,此刻已被六扇门的官差围得水泄不通。白幡飘动,压抑的哭声与官差的呵斥声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诡谲的寂静。
陆小凤亮出诸葛神侯的令牌,径直踏入慕容秋荻的卧房。
纵然是见惯了江湖血腥的陆小凤,此刻也不禁心头一凛。
房间内极其奢华雅致,琴案书卷,摆放得宜,可见女主人的品味。然而,与这份雅致形成残酷对比的是溅满绢丝屏风的鲜血,以及倒在地毯上那具已盖白布的尸身。血迹喷溅的范围极大,显示出受害者曾遭受极为狂暴的攻击。
更令人心悸的是,房间内几乎所有的镜子、琉璃摆件,甚至光可鉴人的紫檀木桌面,都被人用利器刻意划破,留下无数道狰狞的划痕,仿佛行凶者极度憎恨一切能映出影像的东西。
诸葛神侯最得力的弟子,司马南,正皱着眉头在现场勘查。他见到陆小凤,只是微微颔首,面色凝重。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司马南掀开白布一角,陆小凤看到了慕容秋荻苍白却依旧美丽的面容,只是那双曾顾盼生辉的眼睛圆睁着,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她的致命伤在咽喉,一道极细极深的剑伤,但身上还有其他多处凌虐的伤痕。
“一剑毙命。其他的伤,是死后造成的。”司马南低声道,“凶手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而且,”他指了指那些被毁坏的镜面,“你看这个。”
陆小凤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划痕。它们并非杂乱无章,细看之下,竟隐隐构成一种扭曲的、类似符咒的图案。
“赵不凡呢?”陆小凤沉声问。
“在内堂,由太医看着。受了极大刺激,时而昏睡,时而癫狂,只反复念叨花满楼的名字。”司马南叹了口气,“他的‘惊鸿剑’就掉在床边,剑上全是血。经过比对,与慕容秋荻身上的部分伤痕吻合。”
陆小凤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凶器竟是赵不凡自己的剑。
“他说他亲眼所见?”
“是。据当时最先冲进来的侍卫说,赵统领浑身是血,手持惊鸿剑,眼神涣散,看到人就嘶吼‘花满楼!是花满楼杀了荻儿!’”
陆小凤走到窗边,窗户从内紧闭,毫无撬动痕迹。他又仔细检查了门闩和屋顶,同样没有任何强行闯入的迹象。
“密室?”司马南摇头,“不像,但比密室更麻烦。据丫鬟说,昨夜赵统领心情颇佳,早早便与夫人一同歇息了,屏退了左右。直到清晨听到赵统领凄厉的吼声……”
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内副统领,在自己的卧房,用自己的剑杀了自己的妻子,却坚称看到了另一个绝无可能在此地的人?
陆小凤感到自己的两根手指又开始发痒,这是他陷入极度思考时的习惯。他再次环顾房间,目光最终落在那张精美的雕花大床上。床幔被撕裂,被褥凌乱,沾满血迹。
忽然,他眼神一凝。在床脚一根不起眼的立柱内侧,他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被血迹掩盖的印记。那印记呈暗红色,形状古怪,像是一个被掐扁的昆虫,又像某种特殊的三指指模。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甲悄悄刮下一点残留的粉末,凑近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极淡的、奇异的腥甜之气,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檀香。
这味道……绝非中原常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