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雨柱以为,那盘棋局是他与大领导在这个特殊时期最后的交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嘱托已深埋心底,只待时间酝酿之时,一个在他认知逻辑里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场景,正在大领导那略显空荡的家中上演。通常来说,风雨飘摇之际,明哲保身是常态,主动靠近尤其是靠近他们这些看似“失势”之人,无异于引火烧身。然而,人性的光辉与复杂,往往就体现在这种“反逻辑”的抉择之中。
……
棋局结束后的第三天傍晚,大领导家中更显冷清。大部分书籍和文件已经打包,只留下些许必备的生活用品和那套承载了无数决策与思考的沙发桌椅。领导夫人仔细地擦拭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多年前她与大领导在延安时期的合影,那时他们风华正茂,眼神里充满了理想的光芒。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入铺满软布的箱子底层。
做完这些,她走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大领导身边,柔声开口道:“老李,我们明天就要动身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院子里这些老邻居、老朋友,该告别的也都告别了。只是……柱子一家人,对咱是实心实意的好。柱子媳妇秋叶,生了孩子之后,我们还没正式见过,更没抱过那孩子。这眼看要走了,于情于理,是不是该和他们一家吃顿饭?也算全了这份情谊。”
大领导缓缓睁开眼,眼中虽仍有血丝,但比之前几日,多了几分清明与沉静。何雨柱那番“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话语,如同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定心石,涟漪虽未完全平息,却让他重新找到了某种锚点。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柱子这孩子,重情义,有担当,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我们能认识他,是缘分。他媳妇冉秋叶,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也是难得。孩子出生,我们做长辈的,确实该去看看。”
他顿了顿,考虑到现实情况,接着说:“这天气渐凉,孩子还小,带着出门不方便,别再着了风寒。这样吧,我们……我们去柱子家看看。也算是认认门,看看他生活的地方。”这个决定,对于他如今的身份和处境而言,略显突兀,甚至有些“屈尊”,但此刻,他更愿意遵循内心的情感指引,抛却那些不必要的身份桎梏。
领导夫人有些意外,但随即表示赞同:“也好。去看看柱子家什么样,也看看孩子。我准备点东西,总不能空手上门。”她开始思忖带什么礼物既合适又不显得过于招摇。
而此刻的何雨柱,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正骑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的“二八大杠”,穿行在四九城渐起的寒风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里盘算着晚上给媳妇冉秋叶做点什么好吃的补身子,顺便想想怎么应对院里那几位“大爷”可能出的幺蛾子。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那种围绕着食堂、锅灶、四合院和媳妇孩子转的简单节奏,只是心底,多了一份对远方长者的牵挂。
日子平静地流淌,如同胡同口那条几乎凝滞的河水。转眼,到了大领导南下前最后一天的下午。
这天下午,阳光勉强穿透云层,给灰扑扑的四合院染上一层淡金。阎埠贵照例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门口,一边就着微弱的光线修理一副旧眼镜架,一边用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打量着进出院落的人。这是他作为“门神”兼“情报站长”的日常功课。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着半旧但整洁中山装的老人,虽然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但腰杆挺直,步履沉稳,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他身旁是一位同样年纪、穿着素雅棉袄的女性,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慈祥中透着坚毅,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布包。
阎埠贵的眼镜片后闪过一道精光。这二位,面生得很!绝不是附近这几个胡同的常住人口。看这气度,这做派,尤其是那位老先生,虽然衣着朴素,但那股子久居人上的气场是掩盖不住的,绝非等闲之辈。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几分讨好和探究的笑容,站起身迎了上去:
“二位同志,您们好您们好!看着面生,不是咱们这片儿的吧?是来找人?”阎埠贵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热情与谨慎。
大领导停下脚步,平和地点点头,声音不高却清晰:“你好,老师傅。我们是何雨柱的朋友,今天过来,是特意来看看他,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帮助。”他的话语简洁,没有透露更多信息,但“感谢帮助”这几个字,听在阎埠贵耳朵里,立刻被翻译成了“柱子帮过这位大人物忙,人家这是来还人情了!”
阎埠贵心里瞬间活络开来。好个傻柱!不声不响的,居然结交了这样的人物!他脸上笑容更盛,连忙侧身让开通道,语气更加热络:“哎呦!是柱子的朋友啊!快请进快请进!柱子可是我们院里顶好的孩子!热心肠,能干,尊老爱幼,那是没得说!他家就在中院,正房那边儿!我带您二位过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心里的小算盘啪啦作响:这可是在“大人物”面前给柱子、也是给自己这个“引路人”加分的好机会!得让这二位感受到我们院的热情,感受到我阎埠贵的周到!
穿过垂花门,来到中院。阎埠贵指着何雨柱家那三间还算齐整的正房:“就这儿了!秋叶!秋叶!有客人来了!”他喊了两嗓子,又回头对大领导二人赔笑道:“可能屋里忙着呢,您二位稍等。”
屋里的冉秋叶正抱着孩子,轻声哼着歌谣哄他睡觉。听到外面的动静,尤其是阎埠贵那特有的嗓音,她轻轻拍了拍孩子,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门口掀开了棉门帘。
只见门外站着两位气质非凡的老人,阎老师正一脸殷勤地陪在旁边。冉秋叶微微一愣,她并不认识这两位,但看气度绝非寻常邻居。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轻声问道:“您二位是……?”
领导夫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语气温柔:“你就是秋叶吧?经常听柱子提起你。我们是柱子的朋友,姓李。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北京了,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们,也看看孩子。”她的话语自然而亲切,瞬间拉近了距离。
冉秋叶一听是柱子的朋友,还是临行前特意来道别的,心中顿生好感,连忙侧身:“原来是伯伯,伯母!快请屋里坐!外面冷!”她热情地将二人让进屋内,同时对阎埠贵点头致意:“谢谢您了,阎老师。”
阎埠贵知道此时自己不便久留,识趣地笑道:“好好好,你们聊,你们聊!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说完,又对着大领导二人点头哈腰了一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前院,心里琢磨着晚上得找机会好好问问柱子,这二位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