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悠握着剑柄的手指猛地一僵，指节泛出青白，随即眉头拧成一道深痕，周身的仙泽瞬间敛去了平日的温润，语气沉得像浸了寒潭水：
“我知道魔神不是你，但惊灭、似婴的眼线早布遍三界，他们要找的魔胎藏得再深，也迟早会被挖出来，我们必须在他们动手前布下天罗地网。”
话音未落，澹台如烟的袖袍骤然翻飞，墨色的气流在她掌心凝成漩涡，一朵通体漆黑的莲花缓缓绽开。
那是灭世黑莲，莲瓣边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色纹路，每一片花瓣舒展时，都有细碎的黑色光点簌簌落下，落在地上便化作一缕缕吞噬灵气的黑雾。
她足尖踏在黑莲中央，衣摆垂落的银线在风中划出冷冽的弧度，居高临下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反正你们仙门迟早要被魔神踏平，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吧。”
话音落时，灭世黑莲猛地绽放出刺目的黑光，无数道黑色雾气从莲心窜出，像有生命般缠上仙门弟子的脖颈。
被雾气触碰到的弟子，周身的灵力瞬间溃散，双目翻白，灵魂化作半透明的光点，被藤蔓源源不断地拖向莲心。
兆悠挥剑斩断缠向身边小弟子的黑雾，仙剑“嗡”地发出悲鸣，剑身上的灵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他身后的长老们结成防御法阵，金色的光罩却在黑莲的侵蚀下寸寸开裂，裂纹里渗进的黑雾，一碰到皮肤便灼烧出滋滋的声响。
没人能抵挡住这灭世的力量。
一炷香的时间里，原本仙气缭绕的山门早已变成人间炼狱，断剑插在染血的白玉阶上，飘落的仙袂被黑雾缠成碎片。
兆悠咳着血扶住断柱，指尖颤抖着摸出一枚古铜色的圆镜，那是过去镜，镜面刚一展开，便有细碎的流光在镜中流转，映出澹台如烟五百年前的模样。
可还没等他看清镜中关键的画面，灭世黑莲的光芒已如潮水般涌来，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仙躯在黑光中化作飞灰，连带着那面还在流转光影的过去镜，也碎成了漫天光点。
仙门彻底覆灭的瞬间，暗处的阴影里窜出三道身影。
帝冕、似婴、惊灭三人齐齐躬身作揖，衣摆扫过地上的血迹也毫不在意，声音里满是谄媚的恭敬：
“属下恭迎魔神回归！从此三界尽归大人麾下，我们定能助大人开创万世基业！”
他们等着澹台如烟的赞许，却见她垂眸看着掌心缓缓旋转的黑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墨色的眼瞳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沉寂的冷：
“仙门都没有了，这魔神的名号，还有什么意义？”
似婴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声音带着怯生生的茫然：
“魔神大人……您、您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要一起统治三界吗？”
没人回答她。灭世黑莲再次亮起微光，一道纤细的黑光直直射向似婴，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莲心，身体瞬间被黑雾腐蚀成了齑粉。
惊灭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澹台如烟，长刀指着她嘶吼：
“你竟敢杀似婴！我要为她报仇！”
他扑上去，可刚靠近黑莲三丈之内，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随即黑光缠上他的四肢，只听“咔嚓”几声脆响，他的身体便在剧痛中崩解成碎片。
帝冕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暗处跑，黑袍在慌乱中被断剑勾破了一角。
可他刚跑出几步，脚下便泛起黑色的涟漪，无数道藤蔓从地底窜出，缠住他的脚踝，将他硬生生拖了回来。
他挣扎着想要祭出法宝，灵魂却已被藤蔓从躯体里扯出，像断线的风筝般被吸入灭世黑莲。
眨眼间，曾经嚣张的魔族三将，便已尽数覆灭。
黑雾渐渐收敛，灭世黑莲重新化落入澹台如烟的掌心。
她看着满地狼藉的山门，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是转身拂去了衣摆上的灰尘，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她已站在景国宫殿的王座前。
她坐在冰冷的王座上，指尖划过扶手上的龙纹，随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泛着银蓝色光泽的金属。
那是赛博坦金属，入手冰凉，表面还能看到细密的能量纹路。
她将金属放在殿中的石桌上，指尖凝聚起一缕灵力，在金属上轻轻划过，火花四溅中，金属渐渐被塑造成了机关暗器的雏形。
从那天起，景国的宫殿里便多了一道身影，她白天研究金属的锻造之法，晚上则绘制机关的图纸，偶尔还会去城外的工坊，指导工匠们打造新的工具。
一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曾经的仙魔战场，如今建起了高耸的烟囱。
曾经御剑飞行的空域，如今有银色的飞机呼啸而过。
城郊的发射场上，巨大的火箭在轰鸣声中冲上云霄，带着景国人的目光飞向遥远的星空。
人们不再谈论神仙与魔神，市集上讨论的是新发明的蒸汽机，学堂里教授的是机械原理，偶尔有人提起百年前的仙门浩劫，也只当是一段遥远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