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好像……卡住了。”
他立即调出热感图像。画面显示,t-704船底出现拉力痕迹,缆绳确实钩住了一块突出的礁石。船试图倒车,可绳索越挣越紧,船体开始倾斜。
“它在挣扎。”周大海说,“但左舷已经蹭上礁石,外壳破了。”
陈岸盯着屏幕,看着那艘船在洋流推动与缆绳牵引下,一点点偏离原位,正被拖向更深的礁区。
“不是我拽它。”他说,“是海把它送进去的。”
“你够狠。”周大海笑了两声,“不过我喜欢。要不要我叫几艘小船过去‘救援’?顺便拍点照片留证?”
“不用。”陈岸关闭干扰信号,收起终端,“让它自己喊救命。现在谁敢靠近台风眼,都是嫌命长。”
他站起身,切断电源。屏幕熄灭,屋内只剩夜视仪微弱的一点亮光。外面风势渐弱,雨也不再密集。
“台风眼过境了。”周大海说,“十分钟内风会重新刮起来,这次是反方向。”
“我知道。”陈岸摘下夜视仪,甩掉上面的水珠,“我这就回村。”
“你就一点都不怕他们查到是你干的?”
“查不到。”他拉开铁门,回头看了眼球机,“声呐记录自动清了,绞盘没登记,缆绳是旧的,没有编号。再说——”他又扫了一眼角落,“这地方连监控都没有。”
周大海没再说话。
陈岸踩进泥水,朝村子走去。风停了,空气闷热。路上遇到几个抢修电线的村民,见了他都点头打招呼。
“陈哥,这么大的风你还往外跑?”
“去看看设备。”他随口答道。
快到家时,看见陈小满站在屋檐下张望。她抱着塑料盒,里面是刚蒸好的红薯。
“哥!”她跑过来,“你衣服全湿了!”
“没事。”他接过盒子,热气扑面而来。
“洪叔说晚上办庆功宴,庆祝海警抓了走私船。”
“哦。”他咬了一口红薯,“那得喝点。”
“你还笑得出来?”她瞪着他,“听说马明远的船撞礁了,损失好几百万!”
“活该。”他咽下红薯,“谁让他台风天还出海。”
“可……会不会是他知道什么,故意报复我们?”
陈岸脚步一顿。
他想起瓷瓶底款上的“澳门商号·顺昌记”,想起账本里赵有德和陈天豪的合影,想起冷库冰面上那具冻僵的尸体。
这些事,还没完。
但他没说。
只是把红薯盒递回去,说:“你先吃,我换身衣服。”
他进门,从墙角拿起一把铁锤。锤头有些锈迹,把手却被磨得发亮。他掂了掂,放进床底下。
随后脱下湿衣,拧干搭在椅背上。
窗外,天空短暂放晴。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漏下一束光。
他坐在床沿,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有一道新划的口子,血已凝固。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条缝,周小芹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姜汤。
“陈岸,我妈煮的,让你喝了驱寒。”
他嗯了一声,接过碗。
她没走,站在门口轻声问:“听说……你刚才在观测站做了什么?”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把碗放在桌上。
“我没做什么。”他说,“我只是让该沉的船,沉得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