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
每个人都在看他。
那种目光不再怀疑,而是彻底看穿。
“这不可能……”他喃喃,“那东西不该还在……不可能被打捞上来……”
“但它就在。”陈岸按下声呐仪的播放键。
父亲的声音响起:
“……必须让张建国顶罪……这是他们的计划。”
只有两句,声音短暂。
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张建国双腿一软,滑下椅子。
两名法警上前扶住他,才没倒地。
“我只是个签字的……”他反复低语,“我只是个签字的……我没想害人……”
无人回应。
陈小满收起算盘,站到哥哥身边。
窗外传来呼喊。
“六十万斤!今天捞了六十万斤黄花鱼!”
紧接着鞭炮齐鸣,欢呼震天,锣鼓喧天。
外面有人拉起横幅:“庆祝渔获破纪录!致敬渔民英雄陈岸!”
红绸带随风飘进法庭,有一条落在原告席上。
陈岸转身面向旁听席。
“今天打再多的鱼,”他说,“也洗不掉二十年前那张纸上的墨。”
人群安静下来。
外面仍在庆祝,但法庭里无人发笑。
法官抬手,重重敲下法槌。
“现有证据完整,包括纸张来源、墨水成分比对、签署环境验证、口供及录音资料。”他语气平稳,“合议庭将依法裁决,请保持肃静。”
书记员起身整理卷宗。
技术员关闭质谱仪,拔掉电源,将仪器装入箱中。
周大海立于门口,鱼叉拄地,独眼紧盯被告通道。
张建国被法警架着往外走,脚步拖沓,头始终低垂。
经过陈岸时,他突然抬头。
“你为什么非要查到底?”他问,“二十年了,没人记得,也没人管。你图什么?”
陈岸没有回答。
他只是轻按声呐仪的开机键。
屏幕亮起。
波形图开始滚动。
第一道信号微弱。
仿佛从海底传来的回音。
陈小满摸了摸布袋里的算盘。
她记得那天凌晨四点,哥哥蹲在海边,脚浸在海水里。
那时,签到提示响了。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洋流轨迹推演”。】
从那以后,每一片被污染的海,每一份伪造的文件,每一段被掩埋的录音……
都被一点点找了出来。
周大海吐出嘴里的烟丝,扛起鱼叉。
外面又一阵彩带炸开。
红色碎布飘进来,落在陈小满肩上。
她没动。
眼睛一直看着哥哥的手。
那只手始终没有离开声呐仪。
法官走出法庭,手中拿着正式判决书。
书记员翻开新的记录本,笔尖悬于纸上。
陈岸抬起头。
望向被告席。
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