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开关,对着外面喊道:“你以为删了通话记录就没用了吗?”
声音穿透风浪,清晰传了过去。
对面顿时一静。
陈岸继续说道:“你们每次开会我都录了。马明远,你右手小指断过,擦袖子总先碰左袖扣——你现在还想装不认识你?”
快艇上的人全都僵住。驾驶座那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下意识缩了回去。
“我知道你在哪儿。”陈岸轻拍船身,“这船上装了信号器,只要我还活着,数据就会自动上传。你现在走,还能活命。”
其实根本没有信号器,也没有上传功能。但他这么说,对方已经开始动摇。
火仍在燃烧,风向也在变化。一阵热烟扑向其中一艘快艇,驾驶员咳嗽着后退,不慎撞上另一艘。两船卡在一起,螺旋桨空转,发出刺耳的噪音。
“好机会。”周大海握紧鱼叉,“要不要撒网?”
“再等等。”陈岸紧盯主艇,“他还没撤。”
果然,主艇非但没退,反而向前挪动些许,探照灯重新亮起,直射渔船驾驶室。喇叭里传出新的声音,带着喘息:“陈岸……你赢不了的。你只是个渔民,我们是公司,是体制,你斗不过。”
是马明远的声音。
陈岸笑了:“你说对一半。我是渔民,但我靠海吃饭。你们呢?靠害人活着。”
他举起鱼枪,对准灯光中心:“今天谁敢靠岸,我就让谁躺下。”
周大海站到他身旁,鱼叉横在胸前:“算我一个。”
两人并肩而立,背后是熊熊烈火,面前是六艘快艇。风吹动衣角哗哗作响,火光照在脸上,映出坚毅的轮廓。
对面沉默了几秒。
随后,主艇缓缓后退,灯光熄灭。其余船只也开始调头,一艘接一艘退出火线。最后一艘停在远处,探照灯再次扫过渔船,仿佛在确认什么。
陈岸纹丝不动。
直到那艘船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周大海才松了口气:“走了?”
“暂时。”陈岸收起鱼枪,神情依旧紧绷,“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你刚才说的数据上传……真的有?”
陈岸看了他一眼:“假的。”
“我就知道。”周大海哼了一声,“你就会唬人。”
“可他们信了。”陈岸走进船舱,掀开地板,取出背包仔细检查了一遍,“人害怕的时候,宁可信有,不敢信无。”
周大海跟着进来,顺手关上门:“接下来怎么办?等他们再来?”
“不等。”陈岸拉开背包,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明天一早我去南滩签到,系统可能会给新东西。”
“又是签到?”周大海撇了撇嘴,“天天早起赶海,图啥?”
“图活命。”陈岸将图纸塞进衣服内袋,“他们以为我靠运气,其实我靠的是每天多知道一点。”
外面海面恢复平静,火焰也快要熄灭,只剩黑油浮在水面泛着微光。远处,最后一艘快艇的尾灯悄然隐没于海平线。
陈岸站在窗前,凝视那片黑暗。
他的眼睛,在夜里依然看得清楚。